差點被噎死的梅錚終于老實了，乖乖在邊上坐下，端著白珠送來的茶一頓猛灌，脖子差點抻出二里地。

姐妹許久不見，肯定要聊些私話，裴敏行識趣起，“我還有事，先去書房理一下，失陪。”

楚展容點點頭，“我讓人燉了補品，記得趁熱吃。”

裴敏行腳步有一瞬的遲疑，但還是什麼都沒說。

等他一走，楚展容立刻振作神，指了指對面的位置說：“來，你和我下，這次我一定要贏回來！”

梅錚：“……”

“那個，我想起我好像也有些事沒理，急的，我先——”

屁剛離開石凳，又被楚展容笑瞇瞇地用力按著肩膀了回去。

“想跑？”

梅錚頓覺脖子涼颼颼的，訕訕道：“沒，沒跑。”

楚展容欣然抓了顆黑子給，“那就下罷。”

梅錚反抗無效，含淚握住。

今天不把這臭棋簍子哄高興，估計是走不了了。

后知后覺一拍大，難怪裴敏行走這麼快。

狗東西，原來是找到替死鬼了！

在心里把裴敏行翻來覆去問候了一百零八遍，麻木地在棋盤邊緣落子。

相比之下，楚展容的心就好多了。

一邊慢悠悠落子一邊問：“你還沒說上次遠行都去了哪兒，有沒有遇到什麼好玩的人或事？”

梅錚目渙散地托著腮，“往北去了雁來府和安州府，那邊的人說話口音有趣的，我一開始聽不懂，鬧出不笑話……”

講故事平鋪直敘，想到哪兒說到哪兒，遠不如茶樓里的說書先生來的抑揚頓挫，跌宕起伏。

可說書先生里的故事多夸張虛構，有趣是有趣，有些卻經不起推敲。

而梅錚講的這些，都是切經歷的，真實而鮮活。

聽的更津津有味。

當聽梅錚說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伙流寇時，把嚇了一跳。

“我聽聞雁來府治安一向不錯，好端端從哪兒竄出來的流寇？”

梅錚著黑子在掌心把玩，蹙眉搖搖頭，“我也不清楚，聽兵說是從北邊的安州府來的，大概一百多人，個個壯黝黑，瞧著很是兇悍。”

流寇到流竄，人一般不會太多。

一百多人，那規模是真不小了。

楚展容有些后怕地按了按心口，“得虧兵來的及時，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設想。”

梅錚見神凝重，故作輕松道：“放心，我和我爹每年給寺廟和善堂捐那麼多錢，諸天神佛看在眼里，會保佑我們的。”

楚展容贊同地點點頭，長舒一口氣，緩了緩。

“希安州府和雁來府的駐軍聯手，能盡快把流寇剿滅，還百姓一個安寧。”

說著想起眼前人報喜不報憂的子，半信半疑地問：“真沒傷？”

梅錚隔著棋盤了的臉，促狹地眉弄眼，“真沒有，我騙你做什麼？不信的話，咱們進屋檢查檢查？”

楚展容雪面微紅，一把拍開的手。

“呸，沒個正經。”

梅錚哈哈大笑，眼疾手快換一邊又了兩下，氣的張就要咬。

兩人正鬧著，高嬤嬤過來沖兩人欠了欠，垂目道：“梅小姐，您帶來的東西都清點好放進庫房了。”

梅錚收回手，點點頭，“有勞，單子給郡主罷。”

高嬤嬤便把禮單遞給楚展容。

楚展容疑：“你又送了什麼東西？”

梅錚不以為意道：“一些小玩意，路上瞧著喜歡就買了，不值幾個錢。”

楚展容著那一眼看不到頭的禮單沉默了。

你們梅家的計數方式，是不是和其他地方不一樣？

飛快地掃了一眼，把禮單還給高嬤嬤，“收好，今日讓廚房多備些尋常午膳。”

刻意咬重了“尋常”二字。

高嬤嬤目微閃，“是，奴婢明白。”

等人離開，楚展容才小聲嗔怪：“下次別送了，我不缺這些。”

“你不缺和我想送，不沖突。”梅錚雙手托腮，笑地看著，語氣卻認真，“我們容兒是金枝玉葉，吃穿用度，合該用最好的。”

楚展容言又止。

“罷了，隨你。”

不是沒勸過，沒用。

梅錚答應的好好的，下次依然我行我素。

“不說這個了。”梅錚轉移話題，神兮兮地沖眨眨眼，“好玩的事說了，咱們再說說有趣的人罷，你猜我昨天見到誰了？”

楚展容睨一眼，“一點提示都不給，我怎麼猜？總不能是見到裴敏行了罷？”

“哎？”梅錚豎起手指點了點，興道：“接近了。”

楚展容微怔，“難道是穆翎？”

手指搖了搖，梅錚豎起手擋在邊傾說：“是蕭錦儀。”

聽到這個悉的名字，楚展容心一，油然生出幾分微妙的覺，“你在哪兒遇見他的？他做什麼讓你覺得有趣？”

梅錚意味不明地哼笑兩聲，直起子，隨手擱下一枚黑子。

楚展容眼皮也跟著跳了起來，輕聲催促，“你再賣關子，我就你的棋子了。”

說罷就作勢手——

梅錚哭笑不得，趕俯護住棋盤，“你這麼？這分明是明搶！”

楚展容也笑，“你說不說？”

“說說說。”梅錚拿沒辦法，直起小聲道：“昨日我去攬月樓聽曲到他的。”

沒提云仙和猥瑣男人的事，只說：“我親口聽老鴇說讓一個姑娘和一個小倌去伺候他！”

“什麼？”

楚展容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一臉空白，“讓誰去伺候他？”

梅錚豎起兩手指，“一個姑娘，一個小倌。”

楚展容臉更白了：“啊？”

梅錚搖頭慨：“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那蕭錦儀看著清瘦，風一吹就倒，竟然一次弄倆。”

“玩這麼花，我真怕他得病，以后見到他，還是離遠些的好……”

后面梅錚還說了些什麼，楚展容一句都沒聽進去。

心念電轉，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剎那間靈一閃——

“等等！”打斷梅錚的話，“你說他是一個人去的？”

那裴敏行呢？

……

裴敏行靠在寬大的黃花梨圈椅里，單手執卷，正面無表地看著戲圖里香艷的畫面。

看到最后，他正準備翻頁，右眼皮毫無預兆地跳起來。

吳聰端著托盤進來，剛走到書案前，裴敏行猛地坐直了子，低聲道：“不好。”

吳聰嚇一跳，差點失手打翻托盤。

手忙腳穩住，他驚疑不定地問：“怎麼了主子？什麼不好？”

裴敏行抬眸看他一眼，“去穆翎進來，我有話和他說。”

吳聰不明所以，先把瓷盅放在他面前，“廚房送來的補品，主子先喝，小的這就去。”

裴敏行看著邊緣還在冒熱氣的瓷盅，面上有難。

府里的廚子也不知從哪兒弄的偏方，燉的補品總有說不上來的怪味。

可想起楚展容的叮囑，他掙扎半晌，還是揭開瓷盅蓋子，一勺勺吃了個干凈。

穆翎進來時看到他這苦大仇深的臉，沒忍住彎了下。

“主子你找我？”

裴敏行睨他一眼，“心不錯？”

穆翎頭低的更深，“沒有。”

喝了口茶清清嗓，裴敏行抬抬下，“說說我們昨日出府后都做了些什麼。”

穆翎愣了下，照實說了一遍。

裴敏行目沉沉地盯著他，“不，我從金玉樓出來后在城里轉了一圈，又去書鋪挑了會兒書便打道回府。”

沉默須臾，穆翎恍然大悟，“是小的記錯了，我們離開金玉樓后就沒見過蕭公子了。”

裴敏行滿意他的一點就，擺擺手讓他退下。

不料穆翎前腳剛出門，后腳楚展容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