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怔了怔,他原也是這樣想的。
兩方人馬都困在山里,蕭騁等人占據了高地,底下的人上不去,若是再下幾日雨,山坡嚴重,更是難打,但他沒料想朝廷還有另外的援軍,忙問:“哪里來的援軍?”
周白虎說:“我們主說有就是有,管哪里的,反正是人能打就,主說了,讓我們痛快打!”
周白虎覺得喚小姐不夠有威懾力,自作主張將姬玉落稱作主,接著,他又將宣平侯的沙盤打,重新排了一番,竟他排出個陣型來。
這是個最大程度四面包抄的陣型,他拍桌說:“打,就照這個打!”
宣平侯卻是怔住,周白虎排出的陣型,與他心中預想的幾乎一模一樣!
但與他心有靈犀的,必然不是這個土匪頭子。
他斂了斂神,問:“此陣誰教你?”
周白虎被看穿,略略有些不高興,哼了哼道:“是有這麼個人……是我們主養的一個面首,你看,我們主的面首尚且如此厲害,可見我們催雪樓能人倍出。欸,這不是趕巧麼,他跟侯爺你一個姓呢,什麼——霍顯,對,霍顯!”
“啪嗒”一聲,宣平侯手里的棋子掉了,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帳外吹響了號角:“奇襲!敵方奇襲!”
“!”周白虎拿槍就往外跑。
宣平侯拿著刀追了出去,拉住周白虎,大聲喊道:“你說他是你們主養的面首?你們主是男是?”
周白虎吃一沙,“呸”了聲,也大聲說:“廢話,我們主自是子——你別瞧不起子,我們主那可是長孫殿下親自挑的人,手把手教大的呢!”
自己人心生齟齬不要,但決不能讓外人看輕了去。
然宣平侯卻是松了口氣,而后神漸漸凝重,霍顯又給自己找了個靠山。
他從前靠閹黨,靠昏君,如今倒好,靠出賣相攀扯上江湖中人。
這面子里子他是都不打算要了。
宣平侯心里像是堵了口郁氣,不知自己是造了什麼孽,生出這麼個混賬東西。
走神之際,一柄彎刀從他間掃過,宣平侯生生挨了刀,反手砍了那敵兵的人頭。
混賬玩意兒!
第107章
此次叛軍突襲,襲的是大軍主帳,其目的在于宣平侯。
正所謂擒賊先擒王,倘若沒有了領頭之人,剩余大軍數量再龐大,也只會變群龍無首的蒼蠅。
可這是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難打的地方,潛主帳的兵挑選的是蕭騁手下最強的兵,將也是最強的將。
但蕭騁與宣平侯相識數十年,太了解他在戰場上的能力,你或許能傷了他,但要他命,恐怕還差點火候!
蕭騁并不提倡這種冒進的打法,依他之見,該要迂回作戰,先甩掉這群尾,攻進順德府再說,可穆勒與之意見相悖。
他只說:“國公爺,你的謹慎只會為他們拿住你的一把刀!”
蕭騁不言,他在太原府外確實錯過一次。
然這次他沒有料錯。
蕭騁立在高地往下看,只見那山丘沒有火星,便知突襲失敗,派去的兵強將無人生還。
他閉了閉眼,心中忽然生出些許荒涼。
從在汝寧府開始,一切都仿佛離他的掌控。
他沒有料到皇長孫尚在人世,也沒有料到會在汝寧府就發起戰爭,原本爛泥一樣的朝廷,忽然變得堅不可摧,而京中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況,他一概不知,完全是閉眼在打仗!
然事已至此,早已無路可退。
蕭騁眼底的郁更甚。
他沒有怪罪穆勒,甚至沒說什麼,在峭壁邊站了許久,徑直回去營帳,心中似有了一鼓作氣的主意,迅速召開將士商議策略。
穆勒很開心,他的主人終于有了正面迎敵的想法。
然而他們沒有想到,這夜突襲似乎惹惱了對面的敵人,商議至夜半時,帳外忽然一陣。
蕭騁沒在敵營見到的火近在眼前,開始時只山腰有零星一點火花,但秋日涼風拂過,火星子便四飛濺,漸漸往高地蔓延,似有燎原之勢。
眾人面都很難看,顯然瞧出這是放火燒山,引狼出的意思,他們正面迎敵的策略不得不被迫提前。
這是兩撥人馬的第二次對壘,雙方盡是休整完畢,戰鼓敲響,金戈鐵馬,勢如破竹!
廝殺聲回,只覺腳下的土地都在。
鮮染紅了深秋的枯葉,順著山脊流至河里,洗滌了一整條溪流。
亡命之徒,個個都像將要死的惡狼,宣平侯四面包圍的陣型被一次次撕出裂,又被他當機立斷地補上,他瘸著坐鎮后方,卻好似在前線安了無數雙眼睛,能悉一切,還能據瞬息萬變的局勢改變策略。
這是從戰場上殺出來的經驗!
他是老將,是浴戰過的老將,霍家的榮耀從來都是從馬背上打下來的,宣平侯也不例外。
周白虎在這時終于肯承認他這土匪頭子確實差了點檔次,便也不再唧唧歪歪,領著弟兄全聽宣平侯的指揮,齊心協力,雖以寡敵眾,但竟也不落下乘,將士們的圈型在逐步往里推進小,試圖將獵都至絕路,他們沒有還手的余地。
三天兩夜,雙方兵馬都到了疲力竭之時,只看誰眨個眼,便會讓敵人有機可乘,是以無人膽敢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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