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上藥時醒過片刻,又渾渾噩噩昏了過去,再不醒。
南月送走太醫,了簾子回來,道:“太醫——”
屋里太安靜了,他這麼一開口便顯得嗓音有些大,忙低聲音,道:“太醫說,夫人傷了腦袋,恐怕這陣子都是時醒時睡,持續多久沒個準頭,但夫人底子好,好生養著沒什麼事。”
南月說話時從后頭瞄霍顯,他整個人潦草得很,指甲里都是灰,手背上也是因為挖人而劃出的傷,方才上藥霍顯的都沒有親自來,因為他的手是僵的,他怕抖會弄疼姬玉落。
他就這麼坐著,似要坐上很久很久才夠。
南月不敢勸他,正要悄聲退下去,霍顯便道:“人備水,我要沐浴。”
南月愣了愣,“欸”了聲就往外跑。
丫鬟備了水和,南月去隔壁屋子過問了朝的傷勢,傷得比姬玉落還重了些,小臂的皮都被炸開了,但沒有傷著腦子,清醒得很,這會兒疼得眼淚啪嗒啪嗒掉,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那紅鳥就落在床頭,許是被出了,竟也用翅膀輕輕拍著朝。
南月沒見朝這麼哭過,也不知怎麼哄,只好拿了塊糖給,讓含住。
末了垂頭喪氣回到主屋門口蹲著。
這一天天,都什麼事兒啊,晦氣死了。
晚些時候籬來了,茶樓那條街引起不小靜,事關霍顯,軍又騰不出手,是錦衛領人勘察現場,清了尸。
事辦好,他才火急火燎往府里趕。
“怎麼樣了,大夫怎麼說?”
南月撐著膝蓋坐起來,指著腦袋說:“皮外傷,但砸到這兒了,還暈著。”
籬松了口氣,人沒事就好。他又問:“大人呢,可還好?”
“還……行?”南月回頭往門里了眼,說:“回府后就特別冷靜,該說什麼說什麼,對答如流。”
籬沉默了一下。
可方才霍顯挖人時的那模樣,實在算不上冷靜。
他低低嘆了聲,只怕是被嚇懵了,三魂丟了七魄,現在都還沒回過神來,“承愿寺那里,大人如何說?”
提到這事,南月也沉默了。
眼下沒有什麼事比這事更迫了,可靜塵確實死了,尸還是他給埋的,趙庸也沒影,逮不到趙庸,此事便無解了。
南月抿了抿,“他沒說,只吩咐不讓夫人知曉。”
兩人說著話,停頓的空隙,里頭傳來霍顯的聲音,“碧梧,藥端來!”
南月聽到了姬玉落的咳嗽聲,與籬對視一眼,給候在廊下的碧梧讓了道。
姬玉落醒了,但好似隨時都又要睡過去,霍顯不得不趁這會兒給灌碗藥,否則等睡著了,得吐一半出來。
他沒讓碧梧幫襯,小心將姬玉落攬起,就怕著傷口,看著微微睜開,有些迷離的雙眼,聲音輕到像是低哄,“醒了沒有?能認得我是誰麼?”
姬玉落眉頭蹙著,線抿得筆直,那是因為疼。不與人說痛,但忍痛時就會是這樣的神。
聽到霍顯說話,便費力將眼睛睜開一些,像是覺得他在問廢話,很不愿地給了他一聲“嗯”。
霍顯卻問:“那我是誰?”
姬玉落聲若蚊蠅,“霍……霍顯。”
霍顯卻不依不饒地問:“霍顯是誰?”
這回不等姬玉落回答,他便說:“傻了吧,我們剛拜過天地,是正兒八經的真夫妻,婚書上寫的是姬玉落和霍遮安,霍顯是你夫君,你不要是把腦子撞壞了,忘了這茬吧?”
他的表太誠懇了,姬玉落竟真的順著他的話想了想,他們是假夫妻,婚書上也不是姬玉落的名字,什麼時候又拜過天地了?
在霍顯真摯的眼神下,姬玉落有那麼一瞬真的以為自己失憶了。
這麼一打岔,清醒了七八分,眼睛也徹底睜開了,隨即聽霍顯笑,方知被他騙了。
還不等皺眉,霍顯便將藥碗堵在邊,“這回醒了麼,快喝藥,喝了藥才能好。”
他像是哄小孩的語氣。
可姬玉落不要人哄,不喝藥,但并非沒有眼力見兒,自己是什麼況心知肚明,不能放任子胡來。
看著見底的藥碗,霍顯滿腹哄人的話沒有用武之地,他略略失地說:“還給你拿了蜂水,看來也不要了。”
姬玉落的作幅度不宜過大,只能費力地抬眼看他,那藥太苦了,苦得眼睛都紅了。
霍顯道:“看來還是要的。”
他沒舍得再吊著,扶著慢慢吞了幾口蜂水,看眉間漸漸舒展,才讓碧梧將碗盞托盤都撤了。
不過頃,姬玉落便又覺困乏。
霍顯要扶躺下,卻被揪住了角,“朝呢?”
他道:“隔壁屋,沒什麼大礙。”
“那趙……”
“放心吧。”霍顯說:“人跑不了。”
姬玉落真的扛不住困意,松開手便沒了意識。
霍顯臉上和緩的表瞬間斂盡,他推門出去,籬還等在門外,向他稟了茶樓的事,說:“那條道已經堵住,用不得了。”
霍顯涼颼颼地說:“他本也不打算再用了。那個長安的小廝一并進京了嗎?”
南月頷首,“怕放府里不安全,放在夫人那間茶坊里藏著,主子,此人還用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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