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霍顯,甚至有些期待。
霍顯卻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問題上,而是側目著遠小徑上走來的影。
那是姍姍歸來的姬玉落。
邊走便甩著腰間的玉玦,那玉玦是一對的,霍顯這里也有一塊。
據說霍顯這廝閑來無事,還親自在背面刻了小字。
沈青鯉瞟了眼,只覺得牙酸,還沒來得及怪氣,就聽霍顯道:“時不懂事,你怎麼還在想那時的事。”
他含了半口酒在里,看著姬玉落在侍示意下朝這里走來,方咽下去說:“再說了,說來可能有點喪良心,這幾年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嘗過了高高在上的滋味兒,也算是全了時的念頭,心滿意足,功退,還有人養我,哪里不好?”
這他娘能功退?
黑的白的尚說不清,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人眼里他不過就是個倉皇出逃的喪家之犬罷了。
何況堂堂宣平侯府二公子,前錦衛鎮使,哪里就淪落到讓一個人養著了?
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可沈青鯉滿腹嘲諷說不出口,因為姬玉落已經走過來了,若是被聽到他辱罵霍顯,定又要不知找些什麼話挖苦他,一腳將他踹進荷花池也說不準。
忍住!
就聽姬玉落問:“你又來做什麼?”
沈青鯉吐,沒好氣道:“來辭行!”
話音落地,姬玉落與霍顯對視一眼,便知他說的辭行是什麼意思。
眼下秋,新帝的子反反復復,上次大病一場后,更是已經半月不曾上朝了,京都有傳聞說新帝弱,恐難長久,最晚也撐不過這個冬日。
最讓人遐想連篇的是,他下詔召寧王進宮覲見,其深意可以揣。
沈青鯉此行,大抵是要陪他最后一程。
這件事早已不是,甚至這一日,他們幾人心中早有準備,謝宿白拖著這麼個將死之軀撐到今日,已實屬難得,不能再強求。
氣氛一時低沉,沈青鯉岔開話,“你這個大忙人,今日倒肯歇在水榭了,過來嘗嘗我新得的酒。”
姬玉落聞了聞,這就太香了,香醇之酒大多烈,不喜歡,正搖頭拒了,霍顯就已經倒了小半杯給,道:“事理得可還順利。”
姬玉落便順手接來,回話時就下意識抿了口。
這酒確實清甜,姬玉落沒忍住又多喝幾口,霍顯也不阻止,見酒杯空了,還給倒。
且面上毫無心虛愧疚之意,甚至神自若地與沈青鯉扯東扯西。
沈青鯉心下嘖了聲,老狐貍。
姬玉落也就是在他面前不設防而已,否則哪那麼容易中他詭計。
他有心提醒,可惜姬玉落已經半醉。
人還端正坐著,兩只腳踩在石臺底下,抬高了雙膝上墊著手肘,就那麼撐著臉聽他二人說話,一本正經,卻看著亭下水波,神思早不知道飛哪去了。
大抵已經醉了,沈青鯉沉默半響,才低嗓音道:“我想知道,此前我并未在京都面……但你見到我似乎毫不意外,你是,何時知道我的存在?”
霍顯瞥他,角甚是鄙夷地勾了下,“當日在酒舍與姬玉落面的人是你吧,還有我在牢里,幾次三番走到牢門外的人也是你吧。”
沈青鯉頓了頓,便不說話了。
他微一嘆氣,看了他二人一眼,重新掛上慵懶的神,不很正經道:“良辰景,我這個閑人就先撤了,調不要在屋外,回屋里去……”
他的聲音漸小,人也已經下了石階。
霍顯才收回目,推遠了酒杯,轉眸去看姬玉落,聲音放得很輕,像是怕驚醒,道:“醉了嗎?”
姬玉落回過神與他對視,這樣長久的注視,又沒有半分齷齪旖-旎的心思,然后很低地“嗯”了聲,慢吞吞坐到他上,靠著男人的膛疲倦一嘆。
還不自覺地在他頸窩蹭了兩下,貓兒似的。
拖著長長的尾音喊他:“霍遮安。”
一定是醉意上頭了,平素里總是端著,有這樣和的時候。
霍顯垂眼覷:“累了?”
姬玉落不說話,顯然是累得不想彈。
就聽上方的男人輕飄飄道:“上位者掌全局,無需事事親力親為,更不需要與那些心懷二心之人置氣,你該鉆研的是下之。”
姬玉落皺眉,“霍大人又有何高見?”
顯然不覺得自己行事有何不妥,且今日剛在人前了氣,口吻難免有些咄咄人。
又涼涼挑了下眉,“你說來我聽聽。”
哦,一聽這語氣,霍顯便知這人氣又上來了,忍不住失笑,“這怎麼還跟我生氣了,又不是我惹你。”
姬玉落斜過眼去不理他,霍顯悠悠一嘆,往后靠去,胳膊搭在亭臺邊沿的雕欄上,說:“那我可說了,這有什麼難的呢,像你對我一樣不就了。”
姬玉落怔了怔,倒是有些不明白了,“什麼樣?”
霍顯似笑非笑地看著,“擒故縱,松弛有度。”
聞言,驚訝地眼睛都睜大了,當即就要反駁,霍顯及時截住的話,“那你說,這兩個月你與我見過幾面?不要說做點別的,小手都沒拉上幾次吧,花言巧語騙我離京,就這樣待我,到手就厭棄,可不是好習慣啊,玉落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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