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升月落,白駒過隙。
眨眼間,距離陸齊銘離開已經過去四十五天。
錢多多所在的公司,為籌劃了幾期歐洲食專欄,要求錢多多團隊一行七人去歐洲出差半月。
國際航站樓里好些外籍面孔。
金發碧眼的帥哥著隨意,背著旅行包,穿梭在寬敞明亮的候機廳。
錢多多坐在麥當勞里吃快餐。
漢堡,薯條,炸,麥旋風。
認真吃東西,直到整個胃被撐得沒有一空間,幾乎快吐出來,才終于停下。
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開始編輯消息。
錢多多:【公司安排了我去歐洲出差,為了等你回來,我把時間往后推了好幾次,實在沒辦法再推了……所以陸齊銘同志,我現在人已經在機場的國際航站樓。還有三十分鐘,我就要飛走了,飛到一個離你更遠更遠的地方】
錢多多:【本來有些話,我想等到你回來再親口跟你說,但是你當我是頭烏,也是膽小鬼吧,我害怕一看到你,那些洋洋灑灑準備了一大篇的話,就說不出口】
【我一直覺得,我們兩個是很有緣分的,相遇至今,就像命中注定要為,什麼都很契合】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幸福,很開心。可惜的是,這些日子太了】
【你真的特別特別好,是我遇到過的最好的人,我也真的很喜歡你,喜歡得想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給你】
【但是喜歡你,真的好累】
——
打完最后一個字。
錢多多又難過又心虛,雙肩,視線模糊,哭得快要岔氣。飛快熄滅屏幕,將手機設置了飛行模式。
走回候機區,團隊的同事見這副模樣,被嚇一大跳,驚道:“錢老師,你這是怎麼了?”
錢多多接過紙巾,像是再也忍不住,捂住臉哇地哭出聲:“沒事,我哭會兒就好。”
表姐為了一個不合適的男人,付出整整八年的青春。八年,尚且能當機立斷,快刀斬麻。
和陸齊銘才往多久?沒有這麼難的。
時間會治愈一切。
*
同一時間,葛東“玄甲”基地。
陸齊銘灰夾克黑長,一襲干練的便裝打扮,拎著行李箱走出,剛坐上飛往南城的直升機,兜里的手機便嗡嗡震起來。
數條消息傳。
他低眸,每一條,逐字逐句閱讀。
越往后讀,薄就抿得越,黑眸中的亦越冷沉。
直到騎豬崽小孩的最后一行文字,躍年輕中校的眼簾。
【所以,陸齊銘同志,我們分開吧。】
陸齊銘:“……”
陸齊銘眉心擰起一個結。
他這是,被甩了?
第63章
讀完錢多多發來的分手通知, 陸齊銘臉極沉,下一秒, 他給對方撥去了一通微信視頻。
被系統自掛斷, 打不通。
又切回通訊錄,給打電話。
提示對方已關機。
找不到人。
“……”
陸齊銘臉上沒有任何表,只是深吸一口氣, 沉沉地吐出。
從來沒有過這種。
止水般的心海了,海面掀起了狂風暴雨, 驚濤駭浪。
無數復雜紛的緒織一團團麻線, 將他的大腦、心臟, 捆綁束縛, 不風, 幾乎令他難以呼吸。
陸齊銘在這一刻,覺得自己像只誤蛛網的蟲,正在瀕死的邊緣掙扎, 又像是落了南極的冰海。
海水冰冷刺骨,淹沒了他的全,連同耳目口鼻。他到窒息,到恐懼,卻又無力掙, 只能任由自己在黑暗的深淵中越墜越深。
直升機螺旋槳高速旋轉,帶起巨大的風浪與噪音。
千米高空鳥瞰, 整片荒涼的戈壁大漠猶如一片枯死的荒海,方圓百里看不到一個人影,幾團風滾草在呼號的狂風中盤旋飄落,了這片死寂之地唯一的一點態。
陸齊銘平靜而麻木地看著這片戈壁灘,忽而, 在心中嘲笑自己。
這一天很突然,又似乎早有預兆。
死寂荒漠開不出鈴蘭。
像錢多多那樣鮮妍明的孩子,是比鈴蘭和山茶更貴的花。
而他的生命卻像這片戈壁,沉默無聞,永遠于太平盛世的喧囂與繁華之外,注定一輩子和蒼涼為伍。
他何德何能,擁有?
發的信息里說,覺得他們很有緣分,好像命中注定就會在一起。
“……”陸齊銘勾了勾,無聲地苦笑。
哪里知道,和他其實一直是兩個世界的人。
以為的那些“緣分”,不過是他心積慮,一而再再而三的強求。
大夢一場。
或許他應該踐行自己當初許下的承諾,面退場。
放過,也放過自己。
只是……
走得未免過分灑。
留下幾條簡單又冰冷的微信消息,就這麼把他踹了,發完立馬關機消失,還要以出差為由躲到歐洲去?
他這麼,恨不得把心挖出來捧到面前,卻連最后見一面的機會都不給。隔著十萬八千里,幾行字、幾個標點符號,就要和他劃清界限?
怎麼能這麼狠心?
怎麼能對他這麼殘忍?
種種念頭絞纏在腦子里,陸齊銘面無表,看著下方越來越遠的戈壁地形廓,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收握拳。
*
這日天氣狀況尚可。
午后兩點半,由葛東基地飛來的軍用直升機降落南城。
回到軍區,陸齊銘回宿舍換好軍裝,穿戴齊整后便直奔司令部,匯報上一階段的任務完況。
一個鐘頭后,一陣急促腳步聲從走廊盡頭傳來,由遠及近,最后在干部宿舍樓408室前停下。
軍服筆的校敲響房門。
砰砰兩聲,門打開。
一別幾十天,宋青峰甚至沒功夫和陸齊銘寒暄,打頭就是一句:“我去老陸,我才得到消息。聽說你馬上要去赫拉特了?”
陸齊銘很平靜地嗯了聲,轉垂眸,繼續收拾行李,眉眼間神淡漠。
得到肯定答復,宋青峰臉上的表瞬間變得更加微妙。
他進門,目下意識環顧周圍。
陸齊銘的房間還是老樣子:冷整潔,單調乏味。各細節,軍事化到不剩幾人味兒。
宋青峰隨便打量屋子兩眼,注意力又重新回到陸齊銘本人上。
想到,后面整整一年多見不到自家親的隊長,宋青峰心中傷,不嘆了口氣,悵然道:“你真是忙得跟陀螺一樣。好不容易從葛東回來,這兒又要出遠門。”
說到這里,他稍停半秒,又續道,“不過,聽說這一年赫拉特那邊況還行,比前幾年好多了。”
“嗯。”
“晚上有什麼安排沒。一起打場球啊,聚聚?”
陸齊銘正在往行李箱里放,聞聲,手上作倏然一頓,淡淡地說:“今晚不行。”
宋青峰狐疑:“你今晚要干嘛?”
陸齊銘:“和人聊點事。”
*
錢多多團隊歐洲之行的第一站,是法國黎。
長達十余個鐘頭的長途飛行后,黎時間下午三點多,錢多多一行人落地戴高樂機場。
三月是萬復蘇的時節,黎街道上彌漫著初春的清新。
午后和煦,鵝卵石小徑被太一照,泛起微,塞納河畔左岸的咖啡館臺上,綴滿早開的郁金香,空氣里彌漫著可頌與可可豆的香氣。
街頭畫家在圣母院旁支起了畫架,勾勒出哥特尖頂建筑的廓,著前衛的登男們也在此集結。
現代時尚與古老歷史在這片土地上無聲撞,出熱烈的火花。
酒店是負責后勤的工作人員提前定好的。
一連當了十幾個小時的“空中飛人”,大家很疲乏。回到酒店之后都懶得不想,約定休息兩個鐘頭,再一起外出拍攝吃晚餐的外景。
和攝影師等同伴暫別,錢多多獨自待在房間休息。
遲疑好半晌,才頂著一雙紅腫核桃的眼睛,拿起手機,輕咬瓣,進微信界面。
指尖有些發,點進與純黑夜空頭像的聊天對話框。
距離發送那些分手宣言,已經過去十幾個鐘頭。
這段時間里,陸齊銘總共只發過來兩條回復。
【出門在外,注意安全】
【落地說一聲,我們談談】
格外的緒穩定,也格外的冷靜克制。總之,完全沒有任何被分手后的“惱怒”或“破防”。
也正是對方這份萬年不變的沉定與平穩,讓錢多多混抑郁的心得到了安。
鼻子一酸,忽然又有點想哭。
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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