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吧。”李小茜說著,稍頓半秒,又忍不住小聲吐槽,“都怪制片方,給的實在太多了,不然咱們才不來遭罪。”
錢多多繼續開導:“也不算遭罪,就當是一段新的人生驗。”
李小茜聽后,眼底流出一向往:“真羨慕你啊錢老師,心態永遠都這麼好。在你這里,天大的事都是小事,小事本都不是事。”
錢多多臉轉回鏡子,邊化妝,邊笑著搖了搖頭,“我要真有你說的這麼豁達,就好了。”
李小茜坐在旁邊,沒事干,索認真觀錢多多化妝。
皮白、五立,底子好得無可挑剔,素狀態就已經足夠。略施淡妝,整張臉多出幾分清的彩做點綴,便愈發嬈妍麗,明人。
欣賞是全人類的共同好。
李小茜看了錢多多片刻,忽地一眨眼,想起件什麼事。
“對了錢老師。”李小茜微蹙眉,迷茫又好奇地說,“昨天半夜的時候,有人來找過你嗎?”
“……”錢多多心口猛跳一下,手不穩,眉筆直接劃拉出去。
眉頭上端瞬間多出一道深棕的線條,又,又稽。
短短零點幾秒,錢多多心慌意,指尖也不可控制地輕抖。
但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垂下眸,拿棉簽蘸了卸妝水,在化錯的地方輕輕拭。
“沒人來過。”竭力裝出淡然隨意的口吻,答道。
“是嗎?”這個答案讓李小茜越發狐疑。
低頭,眉心深鎖地回憶著,自言自語:“昨晚我約聽見,你這屋子有人說話的聲音……難道我真有什麼病,都開始出現幻覺了?”
李小茜在旁邊碎碎念,錢多多低眸聽說著,腦海中的記憶卻開始自倒帶,流回數個鐘頭之前。
凌晨兩點左右,夜風呼嘯。
揚起的沙幕遮天蔽日,幾乎將扎曼上方的月亮完全遮擋,整座城市,黑暗猶如末日。
陸齊銘來了。
就像當年參加擁軍活,暫住在石水軍區宿舍樓那會兒一樣,他又一次背著周圍所有人,敲開了的房門。
只是昨晚,他帶著一濃烈又孤勇的頹廢。
錢多多不知道那個男人心里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以何種心態出現。
只知道,他無視了所有的規定、禮節,也懶得管他們曾經發生過的矛盾、延續至今的分別隔閡。
就那麼毫無任何預兆地,不計后果,橫沖直撞,帶著一腔混沌與迷,闖回到面前……
忽而想起什麼,錢多多無意識般,輕輕自己的頸項。
昨晚陸齊銘沖進來,在黑暗中死死抱住了。
像只被丟棄在漫漫荒漠中、孤單走了很久的小狗,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主人,于是失控地撲了上來。
雙臂執拗地環住腰,高大強悍如野豹的軀,以一種近乎佝僂蜷的狀態,將臉埋進頸窩。
之后,他就什麼都沒再做。
只是自言自語似的說了些話。
聲音沙啞而破碎,像呢喃又像夢囈。
他說,最初茶餐廳的偶遇是假的,他說,那把紀念品軍刀,是他故意丟的。
他還說,這次紀錄片團隊的安保任務,是他爭取來的。
事發生得太過突然,的腦子很懵,懵到本不知該作何反應。
好幾分鐘后,如夢初醒。
回神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忍住洶涌如的淚意,抬起雙臂,強迫自己從他懷里掙開。
而男人似乎察覺到的意圖,竟更用力地環住,語氣低得卑微,卑微得近似乞求。
他啞聲說:“就當送我一場夢。寶寶,不要推開我。”
……
指尖過脖頸的那片皮,而后,蜷了下。
錢多多清晰記得,這片皮上留下的,溫熱潤的。
至于那些到底是什麼,不敢深思。
回憶如浪般用來,將人淹沒,錢多多發了會兒呆,后來還是一陣敲門的聲音刺破虛無,才將思緒喚回。
“……”聽見響,錢多多下意識轉過頭,看向門口。
“我去開門。”李小茜笑著說了句,起開門。
幾秒后,一道穿維和軍服的影映兩人眼簾。
對方是個二十八歲左右的軍,著荒漠迷彩服,高鼻梁白皮,金長發在腦后挽結,塞在頭上的貝雷軍帽中。極易辨認的北歐人面孔。
看著這張陌生臉蛋,李小茜倏然愣了下,用英語試探地問:“你好,請問你是誰,有什麼事?”
“你們好,我伊莎貝拉,就住在你們樓上。”軍笑容溫和,對兩人道,“我的上級特意代,讓我過來找你們,如果你們起床了,就帶你們去餐廳吃早飯。”
得知伊莎貝拉是來帶們吃早餐,錢多多和李小茜頓覺欣喜又激。
錢多多睜大眼睛,道:“我們還可以在營區吃飯嗎?”
“當然。”伊莎貝拉挑眉,這個微表使看上去愈發地颯爽,“你們可是從中國來的貴賓,扎曼政府早就跟我們談過,請求我們為你們的安全負責。”
活潑的李小茜一拍手,接話道:“我明白了,也包括食品安全,所以你們還給我們管飯。”
“可以這麼理解。”伊莎貝拉道。
“謝謝你們,真是讓我們到寵若驚。”
善良友好的人們不分、也不分國界,錢多多心中頗為容,稍頓了下,又好奇地問,“不過……能告訴我,你的上級是誰嗎?”
伊莎貝拉回答:“是Ming。”
“Ming?”這個英文名,好特別。
“沒錯。他是赫拉特地區中國維和大隊的隊長,同時也是這次安保任務特勤組的組長。”
伊莎貝拉笑道:“他的中文名陸齊銘,你們昨天應該已經見過。”
話音落地,錢多多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了下。
在場的另外兩個姑娘并未發現錢多多的異常。
一晚上失眠加腸轆轆,李小茜此刻已經得眼冒金星。面上洋溢著禮貌的微笑,問伊莎貝拉:“長士,請問吃飯的地方在哪里?”
這個稱呼令伊莎貝拉哭笑不得。
“我和你們年齡差別不大,你們直接我名字吧。”伊莎貝拉說,“正好我也要去吃飯,走,你們跟我一起。”
*
比起香味俱全、包含數種菜系的中餐,馬里達爾這個營區的食堂,顯得單調許多。
一方一俗。同樣,赫拉特地區在休息日方面也和中國很不一樣,國是周六周末放假,但在馬里達爾,每周的休息日是周五和周六。
今天是周末,新一周工作開啟的第一天。
正是用餐早高峰,餐廳里人不,有男有,都是著各國維和軍服的年輕兵。
和石水軍區的食堂一樣,這里也是自助餐制,取餐區擺著幾個大盤子,裝著烤餅、各醬料,一些煮蛋,和以小麥碎、歐芹、薄荷,以及番茄為主的塔布勒沙拉。
伊莎貝拉遞給錢多多和李小茜兩個盤子。
兩個姑娘圍著臺面轉了一圈,選了些自己興趣的食,找座位坐下。
剛吃兩口,團隊的兩位男同事來了。
看見后期老師和攝像老師的影,錢多多角一彎,坐在座位上朝兩人揮手,輕聲招呼:“周老師于老師,這邊。”
李小茜定睛打量兩人一眼,抿笑,低聲:“大家都好慘。你看周碩,黑眼圈都要掉地上了。”
錢多多拿烤餅蘸了點鷹豆泥,回道:“這次你們太辛苦了。出差回去,我跟韓總申請一下,咱們去馬爾代夫度個假。”
“哇,謝謝錢老師!”李小茜夸張地驚呼一聲,腦袋到錢多多肩上,“你是世界上最善良最麗的領導。”
正邊聊天邊吃飯,周碩和于端著餐盤走過來。
錢多多抬起頭,臉上綻開又明的笑,余不經意掃過,卻看見周碩忽然微側,跟后的人說話。
帥氣的臉龐往邊上一晃,遠另一張更為立、又冷峻極攻擊的臉,便隨之闖視線。
不知是巧還是不巧。
看過去時,對方也正好在看。
兩道目冷不丁地,就這樣撞在一起。
錢多多:“……”
角的笑弧瞬間凝固住。
昨晚陸齊銘忽然跑到房間來,抱住說了好些話,之后便又離去。
隔了幾個鐘頭,再見面,他竟然已經恢復平日一貫的樣子,從容理智,冷靜得毫無波瀾。
黑的眼睛只是注視著,直勾勾的。
“……”
前任相見,分外尷尬。
依然不知如何面對這個男人,錢多多很快移開視線,低下頭,繼續吃碗里的餅。
攝像師和后期在男子宿舍樓的房間,跟陸齊銘正好在同一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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