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含人節小劇場） 不許……

的意思昭然若揭。

燕渠的視線落在趙明臻平靜的臉上。

大約也有一點“人逢喜事神爽”的加, 的氣很好，面頰潤。只是羽般的眼睫輕輕垂著，以他從上到下的角度，看不見瞳孔裏的。

幽靜的香氣自香爐頂端盤旋而出, 燕渠像是被它嗆到了, 別開了臉。

他的下頜繃, 語氣是一種盡力而為的松弛：“今日和陛下商議北境布防事宜，回來得晚了。長公主可還有事？”

趙明臻擡起眼簾, 卻只盯著面前裊裊娜娜的煙氣。一貫是話多的，這會兒卻變得惜字如金了起來：“自然。”

擡起蔥白的指尖, 從右手邊的玉質鎮紙下，拿出了一張信箋紙。

公主府的造無一不細, 薄薄一張紙，都染了金的浮印，紙的角落上還細細了花，幾乎能算是一種藝品。

只是此時此刻，燕渠沒有心欣賞。

因為他已經看清了紙上寫了什麽。

字跡行雲流水，力紙背。

若無多年積澱, 是寫不出來的。

只是這樣的一筆好字，寫得卻是些好笑的、過家家一般的容。

“不許并肩、不許牽手, 不許……”

燕渠居然念出了聲，趙明臻瞳孔微, 下意識出胳膊，略撲上前捂住了它：“你閉，不許念！”

他挑了挑眉，眼睛卻還在往的手底下看，話音輕佻：“臣似乎沒有看到這一條。”

趙明臻心裏本來得很, 那些細微的，因為他莫名的緒而牽起的緒，陌生得讓害怕。

可燕渠這麽一攪合，心裏的慌一點不剩，全都變了惱怒。

“你！”騰地一下，趙明臻拍桌站了起來：“燕渠，誰允許你用這種態度與本宮說話了？”

拍得很重，連玉鎮紙都是一跳，語氣卻顯得厲荏，底氣不足。

察覺了這一點的趙明臻別過了頭去，抿了抿，沒再說什麽了。

答應婚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如趙景昂所說，燕渠是武將，哪日出征後，照舊可以在京中過自己的日子。的生活，不會有任何改變。

只是沒有料到，男之間的醞釀可以這麽快。

不過，現在既察覺了，就應該及時理才是。

趙明臻深吸一氣，努力忽略掉心裏說不上來的，努力告訴自己，要冷靜，隨即重新坐了回去。

垂著眼簾，依舊不看燕渠，只把面前的紙箋輕輕往他站著的方向推了推。

“喏，紙墨已經備好，你把它簽了，我們繼續保持沒有瓜葛的關系，如何？”

聽到燕渠在另一把圈椅上坐下的聲音，餘裏，也看見了他出骨節分明的手，拾起了筆架上的狼毫。

……難看死了。

哪有這樣拿筆的！

趙明臻皺著眉，把視線更挪開了些，咬下，克制住想掰他手的。

可過了好一會兒，也沒聽見他落筆的聲音，趙明臻心下漸漸疑慮。

難道是，生氣了？

這幾日，所有的主權都牽在手裏，想讓他近就近，想讓他遠就遠，這樣戲弄于他，他應該……是會生氣的吧。

雖然燕渠在面前，一直表現得沒什麽脾氣，但從來不覺得，一個在戰場上殺伐果斷的將軍，會是什麽沒脾氣的老好人。

他的緒就像是封凍著的冰川，那些譏笑和鄙薄，只不過太淺，及不到冰川下真實的緒而已。

不過……

趙明臻悄悄了自己的袖角，心想，他要是生氣了也好，就可以順勢發作一場，自然而然的……他把這東西簽了。

只是燕渠的反應，顯然沒遂的願。

通明的燭火下，男人的神冷峻，卻并無慍。

他低頭看著面前的不平等契約，察覺到投來一瞥，甚至還若有似無地笑了一下。

“以臣卑下之軀，實在不值得長公主氣。”

他這樣冷靜，倒顯得局促了起來，趙明臻皺了皺眉，在桌下勾著腳尖踢他一腳：“你簽不簽？你要不簽，我明日就上奏陛下和離。”

燕渠坐得端直，不如松，只擡起黑沉沉的眼瞳，定定地看著：“聖旨賜下的婚事，長公主怎麽如此確定，你我能離得了？”

糟糕，好像有點說了。

想到被放在書房櫃子裏的那封和離旨意，趙明臻神微晃，繼而更加惱怒地道：“你……你只說你簽不簽吧。”

當然知道，這張箋紙沒有任何實際上的意義，就像孩玩笑時拉的勾、唱的“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一樣。

只是需要一個東西，來提醒自己。

也提醒他。

燕渠著筆桿，懸著筆尖，卻是不不慢地，在幾個字詞上虛虛圈畫著。

“臣是駙馬，本也不可與長公主并肩，這是長公主之前提點過的。”

“至于這一條，臣也不記得，何時曾與殿下牽過手。”

“還有這裏……”

他一條條數來，話音平淡，趙明臻聽了心裏來氣，想去奪他手上的筆。

“好，那本宮就照燕將軍的意思，把這些都改掉。”

燕渠輕巧地躲開了，趙明臻以為他還要說些什麽，旋即卻見他垂下皂白分明的眼，提著筆，在紙箋的末尾，將不太規整的“燕渠”二字輕輕落下。

明明得逞了，趙明臻卻也像洩了氣一樣，沒聲兒了。

秀麗的眉心微蹙，盯著那兩個鬥大的醜字。

燕渠擱下筆，垂眸道：“臣只是想說……公主不必特意寫這麽多的。”

除卻萬籟俱寂時，杳無人聲的角落。

他本也不敢肖想。

——

間，只剩下床尾暗燈一盞。

“喏，今晚燕將軍還是睡地鋪吧。”

趙明臻努努，示意道。

見燕渠頓足，以為他終究還是介意，想到自己對他確實也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于是難得好脾氣地多解釋了兩句。

“燕將軍不必覺得委屈，這地鋪睡不了多久。皇帝擡舉本宮，也是在擡舉你，我會再想辦法從中斡旋，助你早日回到北境，重掌兵權。”

燕渠不無稀奇地看一眼：“長公主紆尊降貴給臣鋪床，臣有什麽好委屈的？”

嗯？他怎麽知道是鋪的！

趙明臻一驚，不過才不承認，惱道：“不許瞧本宮——本宮怎麽可能親自幹這種活，當然是讓碧瑛們來弄的。”

……要不是不想底下人揣的私事，才不呢。

燕渠挑了挑眉。

哪個丫鬟能做出把被子和褥子鋪反這種事？

但他很聰明地沒再說下去。

今日心顯然不佳，再說真要生氣了。

真生氣起來兇得很，算了。

反了就反了，左右他也不講究。

想到剛剛一個人吭哧吭哧地琢磨怎麽鋪被子，燕渠原本滯的心，倒也微妙地松快了許多。

打地鋪也好。

……睡邊，忍得和上刑也沒什麽區別。

——

夜晚好像從來沒有這麽漫長過。

黑漆漆的床帳裏，趙明臻本閉著眼，卻又忍不住偏過頭，睜眼看向一旁枕頭空出來的位置。

是的錯覺嗎？

總覺得……邊了點什麽。

抱著被子，朝床翻過了去。

……

地上的燕渠，也沒有如他自己想象中那般好眠。

他約能猜到一點趙明臻忽然拒人千裏之外的原因。

加封自然是好事，只是這樁好事背後的諸多牽扯，終究是提醒了，他和之間的關系，本就不純粹。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開始努力調息。

這兩夜的同床共枕，仿佛只是一場短暫的綺夢。

如果沒有這場夢，他也許并不會生出那樣多無端的肖想。

可過的存在以後，眼下，哪怕只是躺在鋪的被子裏，聽著床帳若有似無的呼吸聲，他忽然覺得，床上床下，似乎也沒有什麽分別。

——

翌日醒來後，誰也沒有再提那紙契書，卻都默契地保持了微妙的距離。

新婚那幾日，趙明臻只是在躲懶，公主府平素還是有很多庶務要親自過目的。

再加上如今有心多推舉些士子到趙景昂面前，那些遞到公主府的拜帖，就也有必要仔細看看了。

燕渠就更是公務繁忙，白日裏幾乎沒有在公主府待著的時候。

有時他回來得太晚，外面都已經宵，而趙明臻也已歇下了。

今夜也正是這樣。

寢殿黑咕隆咚的一片，安靜異常。

燕渠站在屏風外，把腳步聲放得很輕，才開始往間走。

然而幽寂的夜裏，床帳，趙明臻的聲音卻忽然傳來。

“你回來了？”

燕渠停步：“是臣吵醒了殿下？”

趙明臻在床上打了個呵欠，捋了捋耳邊的頭發，懶散道：“沒有，本宮還沒睡著。”

“明日冬至，宮中有節宴，你記得早些下值回來，到時和本宮一起過去。”

這句話，是這段時間，私底下和他說過最長的一句話了。

燕渠輕哂一聲，道了聲“好”。

聽到他的回複，榻上的長公主沒再多話，只翻了個，躺了下去。

刻意疏遠後寧靜下來的心緒，又因輕飄飄的一句話，泛起了微妙的波瀾。

燕渠輕輕嘆了口氣，也打算睡下了。

最近的朝野外，可不太平，皇帝想重新整頓科舉，把先帝那時的三年一考恢複回一年一考，遇到了諸多阻力。而北境那邊，也有足足一旬，沒送來新的線報了……

燕渠思量著近日發生的樁樁件件，一時間沒有睡著。

床上的人，似乎也沒睡著。

但不如燕渠老實，睡不著也筆直躺著，反複翻了好幾次。

聽到趙明臻的靜，燕渠閉上眼，心裏卻忍不住在想，是因何難眠呢？

公主府最近，應該沒有什麽煩心事才對。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

床帳傳來咯嗒一聲。

像是一個匣子，被輕輕打開了。

他起初并沒有反應過來，這是什麽聲音。

直到窸窸窣窣的布料聲傳來，新婚那晚的記憶，不期然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燕渠緩緩睜開了眼。

神晦暗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