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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13章 赤楓題名，青鳥揭榜

  現在都說姜是古今真第一，全面超越了向岐的存在。

  但世人對他在真境究竟走到了什麼位置，其實並不理解。因為他真正超越自我，不斷定義極限，讓【無名者】頻頻波顯跡的那一戰，發生在他自己的心牢里，並無旁人觀賞。

  唯一可以作為佐證的，是真境的他，劍中域第一真人，又向衍道境的天下李一發起挑戰，實打實地攔下一劍……在事實上已經魁絕天下，走通了無敵路。若非獼知本攪局，即能以力證道，登頂絕巔。

  說「無敵」，能夠坐在書山之巔，當世稱聖，又何嘗沒有過無敵之號稱。

  子先生追思當年，也是獨風華，蓋同代。雖然時代變遷，新勝於舊，他預見了差距的存在。但沒有想過，姜竟然會把差距拉到這種程度——  𝓢𝓣𝓞𝟓𝟓.𝓒𝓞𝓜為您提供最快的小說更新;

  時代再怎麼發展，真境不還是真境嗎？

  當年的玉山子懷，也是書劍無敵，字畫雙絕。稱為「玉山君子，真絕頂」，卻一個照面都沒有撐過去。

  子先生先是訝然，後是釋然，笑著搖了搖頭：「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年！你我劍開十一場，是謂【登天梯】，多勝者為勝。天梯高且險，可以拾級而上，不可登高而下。」

  「絕巔這一，我已輸了。」

  他將手裡剛剛的長劍丟開，依舊從容：「目前二比零，咱們靜等其他場的結果。」

  即便見證了觀河臺上，姜劍碎燕春回。他也對自己的劍有自信，與姜試論絕巔之劍，應該還是有些勝算。

  他雖歲月長久，並不因循守舊，而是隨著時代的發展而發展，只是永絕超之，無法跳出最後一步罷了。;

  他相信自己並不會輸掉絕巔的劍。

  但多了一尊登天梯而至此的天道劍仙，戰鬥的天平就已定格。

  這是定義了當世極限、足以干涉絕巔戰場的真人！兩尊絕巔之間的微小差距，本不足以包容此尊的表演。

  姜略顯憾地將薄倖郎收起。

  子先生卻是饒有興致地瞧著這尊天道劍仙，瞧了又瞧。

  天道劍仙眸淡漠：「你看什麼。」

  就連問句，也是不帶起伏的。

  子先生滿意地點頭：「有幾分我當年的風姿！」

  他又扭頭看向姜：「你別不信，當年我玉山子懷，也是凜然不可侵，號稱冷麵劍仙！」

  說著還鼓起天風，風吹長發，使他飄逸非凡，坐於雲海，似要乘雲而去。;

  姜客套道：「您現在也是風姿不減當年！」

  恰恰風卷長衫，出子先生禿禿的一雙斷。

  姜的視線下意識落在那斷面，逃也似地挪開。子先生也本能地低頭往下看。

  一時兩人都沒有說話。

  直到一隻青鳥飛至，銜來其中一場鬥劍的消息。

  「揭榜啦！」

  啼如歌轉，鳥喙一張便有紅葉飄落——

  紅紙如楓葉落。

  這是「赤楓題名，青鳥揭榜」，儒宗盛會「學海泛舟」的老傳統。

  最早是銜紅楓葉，後來以紅紙替代。

  紙上題名，都是大喜。

  列名其上者，都會得到重點培養，莫不被視為儒宗未來。;

  看起來子先生對這十一場鬥劍，也是相當認真。於細微之見重視。

  姜只是看著紅紙，觀瞧勝負。

  但見紙上書——

  「年五，姜對子懷，平局。」

  紅紙一抖，便燃起火焰。紙張燼，火焰卻燒出一扇焰門。

  兩個鼻青臉腫的小朋友，從中走了出來。

  五歲的姜和五歲的子懷打了個平手，都是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只有鬥劍的靈，嬉鬧的本能。

  他們都不會殺人，腦海里不存在殺人這件事。打到鼻青臉腫，已是使了吃的勁兒，都咬住了後槽牙，才沒有哭出來。

  「明日再戰。」五歲的子懷，使勁兒撐著眼睛，一本正經地告別而去。

  五歲的姜，暗暗吸著冷氣，也裝作瀟灑地揮手：「莫要失約。」;

  各自化，收歸本。

  本是青鳥銜榜，勝者踏焰門而出。

  可是天道劍仙太快結束戰鬥，且是自己斬破年而來，卻是等不到青鳥出現。是以此刻才見這紅紙錄名。

  子先生收回年的自己，瞧著姜笑了起來：「又不是你砍的，你慌張什麼！」

  這時說憐也不該，說慌也不該。

  姜笑道：「怕聽故事！故而避之。」

  子先生眼角都是笑：「你還真是油鹽不進。」

  他又做出嚴肅的表：「今日失魁於此，莫怪老夫以大欺小。」

  姜只道：「拳怕壯！」

  說話間又有青鳥銜榜而來，帶來了十四歲那一場的鬥劍結果。

  十四歲的姜，毫無疑問地輸了。;

  小鎮出的年，非常努力，但楓林城道院已是他所能眺的最高天空。

  十四歲的子懷，雖然也還沒有開脈，卻已讀書知無涯，江海藏鋒……註定要驚名天下。

  這個年紀的子懷，確然寡言語，走進文海來，波瀾不驚。仿佛勝利是一種理所當然的事。

  果真理所當然嗎？

  姜沒有等到十四歲的自己，但明白那個年必然戰鬥到最後一刻。

  從那焰門歸來的殘念里，並沒有不甘。

  「已盡所有……勝當如此，敗也無憾。」

  子先生則是靜靜看著十四歲的自己，看著風華正茂的年，走向一暮氣的老朽，眼神悵懷。

  壽竭而未死者，只能借著這文華樹臺吊命。

  他的時間已經停止了，可歲月的浪，還是會送來一個又一個的年輕人。;

  他常常在其中看到自己，但明白那都不是自己。

  玉山子懷，永不再來。

  十四歲不說話的年子懷，冷著臉走過去，坐下來，坐了書山之巔的儒家聖人。

  接著是游脈、周天、通天，此三境都是毫無懸念的慘敗。

  子先生屈指一彈，放飛了青鳥。

  青鳥銜報，脆聲而鳴，鳴於樹臺，環於書山之巔：「鎮河真君對子先生……鬥劍十一場，先勝六局者為勝。現在是兩勝四敗一平，子先生領先！」

  樹臺外的幾位真君，面面相覷。

  許是近於楚地的關係，須彌山的和尚比懸空寺要貴氣得多。照悟禪師若是蓄上長發，那也是名家公子。

  這和尚挑了挑斷眉：「鬥劍十一場，是什麼意思？」;

  文華樹臺遮掩了這場戰鬥的信息，子先生的【登天梯】，更只現在他的一心文海……這些觀眾雖然近在咫尺，卻也只能通過青鳥揭榜來獲知結果。

  作為當代禮師，禮恆之在旁邊解釋：「這是為了避免運氣得勝的況，要確保實力爭勝……會更公平一些。」

  勾著知聞鐘的照悟禪師很是不滿：「姜年止三十三，哪及得上子先生積累足？他積歲如此，打一百一十一場都可以不重樣。哪裡稱得上公平？」

  他知道生跟姜是親近一些的，故問道：「先生，你說呢？」

  生看著樹臺的方向，只問：「姜會怎麼說？」

  照悟不說話了。

  姜已經做出選擇。

  ……

  一心文海，似捲雲，子先生端氣而坐，慢條斯理：「此為【登天梯】，是我早年枯坐，琢磨出來的一條路。以它於此，和你一生道途分勝負。」;

  「天梯的每一級，都要在公平的原則下，才能夠立。但你督治黃河，自然知道，『公平』二字之下，仍有一定的空間存在。這麼多年我不算空耗時，已經探索清楚，這所謂的公平空間……制定規則的人，理所當然的優待自己。」

  「用【登天梯】來決道，原則上可開三場、五場、七場，九場就是極限。我為你開了十一場，是因為我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打破了道的極限……」

  他沒有說憾的事，而是停下了解釋：「現在已經快到賽點。」

  他微笑著：「姜君若是覺得不公平，不妨想想別的辦法。」

  「我與先生於此決魁，只有天地可為裁判。哪有什麼公不公平？您能開出【登天梯】，是您的本事。哪怕拽我到中古時代去決道，我都認下。」姜淡聲道：「這是無限制的真義。」

  當然，若是他能擊碎這所謂【登天梯】，他也不會猶豫。就像先前撲滅那座蒙讀書的學堂。;

  關於戰場的爭奪，本就是戰鬥的一種。

  子先生正是無法搖他的意海，不能重構學堂，才拿出【登天梯】的手段。

  這種力量堅如山嶽，就像這座樹臺——

  木樁死了多年，已經變鐵原。

  「看來你仍然對自己很有信心。」子先生說。

  姜慢慢地咀嚼著前面每一場失敗的殘意，仍然眸似靜海：「我只是相信我生命里的每一個階段，都已經盡力。所以任何的結果，我都可以面對。」

  子先生在不能獲勝的衍道境，直接棄劍，讓姜最重要的「現在」，無所事事，無疑也是一著制對手銳氣的妙手。

  但這恰恰見證了姜的道心。

  他深深地看著這位年輕真君，沒有再說話。;

  騰龍境的戰鬥，仍然是子懷獲勝。

  但這一次走出焰門的玉山子懷，並不是纖塵不染，而是披數創，尤其是口那一，已經被剜開，能看到跳的心臟！

  「我拿到了關鍵的勝利。」子先生收回這一瘸一拐的自己：「看來這絕巔魁名，姜君帶不走。」

  姜平靜地看著他：「先勝六場為勝，第六場勝利，才能做關鍵——不是麼？」

  轟！

  焰門便在此刻推開。

  首先探進來一隻布滿劍創的手臂，其中數深可見骨。煙燻火燎的五指，抓著一隻燒焦的青鳥，就這樣砸在門框上，敲落一些黑灰。

  而後才是散髮披肩的府姜，搖搖晃晃地扶門站定了，而後繼續往外走。

  他沒有言語。只從凌的額發下，出一雙殺氣凜冽的眼睛。瞧著坐在那裡的子先生……盯著人要害。;

  這是斷魂峽里獨斗四大人魔的姜！一度斷缺耳，殺氣猶烈，號青史第一！

  府境的子懷，還沒有打到他斷那一步呢。

  姜抬起手來，和曾經的自己握，將這場勝利也吞咽：「三比五了，子先生。」

  焰門再一次推開時，湧出星點點。

  而後是咆哮的風雪，卷出一手長相思，一手薄倖郎的姜。

  提雙劍而意幽冷。

  那是北斗獨照的岷西走廊，是在那骨戰場走出來的姜。那時夜涼如水，他用一顆淋淋的腦袋，告了自己漉漉的年。

  正是從這裡，他走向無憾的神臨。

  「外樓境已經出現了星路之法，那是來自蕭恕的天才創舉，通過【太虛玄章】廣傳天下。」姜看著子先生：「先生沒有修補外樓境的自己嗎？」;

  他收回了外樓境的自己，也清晰地了那一戰。明白子先生的過去，並沒有落後時代太多，可見也通過【登天梯】與時俱進。但最關鍵的星路，卻沒有鋪開。

  子先生的眼神有些讚嘆，他知曉姜已經明白了【登天梯】的關鍵。

  「修補過去非常困難。」他搖了搖頭：「尤其如你所說，星路之法是革新時代的創舉。我需要更多的時來雕琢，需要更有意義的【登天梯】，來打破舊藩籬——經此一戰，或有所得。」

  超者一證永證，超所有，包括時間和空間，也跳出現世和歷史。

  子先生以【登天梯】之法，不斷修補自己人生的某一個階段，讓自己每一步都臻於完……也是在另一種意義上，無限地靠近超。

  這也是他以一生道途能決勝的原因。若不是到了革新修行歷史的姜，恐怕勝負早就定下。;

  當然【登天梯】在對決中是公平的，姜也在這個過程里，修補更迭了過去。

  神臨境的戰鬥本沒有懸念。

  邊荒的神臨極限碑，是姜所立下。

  他修凰唯真的完神臨法，修得無憾無無缺之金，在草原都能一打四，制穹廬三駿和那良，其恐怖戰力，不是未能追及最新時代、剛剛補完完金的神臨子懷能比。

  換神臨極限的斗昭或重玄遵，還有一戰。也就是面對不死不滅又有《山海典神印》的凰今默，難以言勝。

  當神臨姜走出焰門，金煥然，未見有傷。

  「五比五了。」姜收回神臨境的自己，看著子先生：「還要加場麼？」

  「不，是你贏了。」子先生平靜地坐在那裡：「登天階一場比一場關鍵，在勝場相同的況下比關鍵場。你沒有輸了過去，卻贏了現在。」;

  「贏了！贏了！」青鳥銜紅，繞姜而飛，振翅撲出文海，飛離樹臺——

  「鎮河真君對子先生……鬥劍十一場，五勝五敗一平。鎮河真君勝於關鍵場，故以魁勝！」

  這消息盤旋在書山之巔，繼而咆哮人間。

  真正的儒家聖人，讓出了山巔！

  ……

  文海里的姜，卻並沒有多得勝的喜。

  過去的姜贏得的，都已經過去了。

  他對子先生拱手躬：「先生送我以名，又傳我以道。姜某不知何德，能長者之賜。」

  子先生淡然而笑：「這十一場鬥劍，是你憑本事贏來，哪裡稱得上禮賜？」

  「非要說原因的話……」

  「你在觀河臺上立起白日碑，因此選擇了敵人，也因此選擇了朋友。」;

  「老夫朽而老矣！卻也想告訴你——」

  「世上不儘是些蠅營狗茍。」

  「為人擔風雪者，自有人為你拾柴薪。」

  「星漢雖遠，道不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