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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 第2714章 自反而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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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14章 自反而

  勝與敗都是反饋。【登天梯】的力量讓姜跳出時而追溯過往,修補過去的不足,  

  自然也升華了現在。

  這是子先生的超路,也是這一戰不可被旁窺的因。雖然他已經無法跳出那一步了,卻也珍而又珍。

  而姜卻得分

  他在觀河臺上說「知我道者,皆在我後」,但事實上那些站在他後的人,大都是他更多。

  子先生卻是與他素味平生,今言「道不孤行」。

  就像姜自己所說的那樣,他從來沒有期待過,他做正確的事,就有人支持,有人認可。但是在這份支持這份認可,以這樣厚重的方式到來他依然從中,汲取了很大的力量。;

  他微微垂眸:「聞先生此言—已不覺星漢遙遠。」

  子先生擺了擺手:「你們太虛閣常常用投票來決定提案的推行。這也是老朽為自己所投的一票,為我想要的世界。」

  「僅以我個人,希這個世界更溫一點。哪怕有些人只是迫於劍鋒,不得不溫——.總比他肆無忌憚要好。」

  「沽名釣譽,好過惡貫滿盈。」

  「偽君子好過真小人。」

  「大家都在檯面上做事,多會留幾分面。那些英雄豪傑注意吃相了,眾生草木就不那麼淋淋。」

  「做壞事都要等到天黑,總歸是益於人間。」

  「我希做這些事的人可以走得更遠一一無論是半癡呆的忘我人魔,還是殘疾的儒家聖人,都是喜歡曬太的。」;

  子先生雙手分開,大袖飄飛,分出一套茶前:「飲茶嗎?」

  姜在他對面坐下來,扶膝而禮:「晚生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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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先生聚來水汽,又摘來樹芽,慢條斯理地泡起茶來:「姜君一定有疑問。既然我支持你立白日碑,為什麼在你之前那麼多年,我卻沒有這樣做。」

  「我沒有疑問。」姜搖了搖頭:「世間之路,不是只有姜所行的這一條。這是我想做的事,沒有任何人要求,我也不任何人迫,我不會想為什麼是我。」

  「晚生這些年研讀百家經典,發現天下廣傳之學問,所思各異,所求都是救世之法。

  道路不同,卻有共通之一一都是懲惡揚善,益於人間。

  他認真地道:「比起劍逐人魔,先生教化天下,才是大功德。晚生學識淺薄,才只能提劍。先生德高重,已不能苛責更多。」;

  子先生深深地看著他:「當年陸霜河命七殺,西行傳劍,我也真該跟著去溪鎮裡轉一轉。可惜這雙,行不得—這文華樹臺,我離不得。」

  聽起來他同陸霜河也有故事。

  姜不去問。

  陸霜河那樣的人,什麼樣的謀都跟他扯不上關係,因為他不關心。

  極致的求道者,非現世人族而於現世得真,他是斬碎了所有,才得以前行。這也讓他在無法斬碎的事前,困囿餘生。

  所以向岐如流星般劃過夜空,就讓他困頓了那麼多年。

  其執唯道,萬事不縈。

  「我相信不同的選擇,造就我們的人生,姜不是生來就如此。若我沒有遇到那些燦爛的人和事,或許也無法看到今日的天空。」

  姜扶膝看著天穹翻滾的文氣,頓了頓:「我覺得自己非常幸運。得到了很多的和關心。」;

  「把白日碑立在觀河臺,需要的不止是勇氣。」子先生坐得端直,仿佛那顆斷了的十萬年松:「你說你不苛責我,但我卻要苛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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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這個位置,此等聲名,得到如此多的支持,就是應該做一些讓年輕人不必那麼拼命的事。就是應該做得更多,做得更好的。」

  「但是—但是啊!」

  「先賢說,『自反而,雖千萬人,吾往矣。』,

  他泡好了茶,用食指推著,慢慢地往前送,像是一個人往前走的過程。

  但是他停下了:「老朽後就有千萬人,不得不念千萬人之心,反失孤勇,不能一擲。」

  茶盞懸止空中,離姜還有一段距離。

  他起往前挪了一步,接下這盞茶:「人生在世,無非各人做各人的努力一一山河累代,不辭人煙。先生送到這裡,我往前走就好。」;

  掀起茶蓋,他一飲而盡。

  茶已飲了,劍也斗過。

  現在該說神俠的嫌疑了。

  其實在來到書山之前,姜就已經相信,趙弘意應該不是神俠。

  儒家向來有「親親相」的主張,所以在這種事上,書山並不如三刑宮那樣有說服力。

  大家好像覺得,書山庇護偏趙弘意,也是不太稀奇的事

  但勤苦書院之事後,子先生已經親筆改禮,說「親親相,不適重罪。」

  這就是當代儒生應循之禮。

  所以趙弘意若真是神俠,子先生今日不會護著他。不然就是違背了書山所遵循的「禮」,這是對當代儒學的重大打擊!

  若說利益,這就是儒宗的本利益。若說德行,神俠在放出【執地藏】後的所作所為,也違背了儒家一貫以來的德求。;

  子先生端起給自己泡的那一盞茶,用茶蓋輕輕地茶氣,其聲也緩緩,似是擔心驚擾了茶香:「這株十萬年青松,壽不止十萬年。但是它死了,不再發芽。用這棵樹的樹芽所泡的茶,喝一杯一杯。縱有漫長時的積累,也到了枯竭的時候一一姜君喝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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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誠實回應:「心不在焉,飲不知味。」

  「確非閒時,無有良飲!也罷。」子先生將茶盞放下,輕輕一嘆,似是憾閒暇的時已經消逝。

  然後又正了幾分:「宋皇確實是了重傷,也確實是需要在這裡救治,要等三年之後的胎醒。他現在沒有辦法回答你的任何問題,也不能為自己辯解。」

  他搖了搖頭:「當然我明白,宋皇本就垂拱,宋國自有公卿治國。書山只要遣一絕巔,便可替其威,則無失國事一一所以他的此刻傷,在某種程度上更像逃避。書山將他養在樹臺,也很難逃避包庇的嫌疑。」;

  姜只是看著他:「那麼,先生說要告訴我神俠之嫌疑-打算怎麼告訴呢?」

  子先生平靜地與他對視:「很簡單,我知道神俠是誰。所以我確定宋皇不是神俠。他這位正朔天子,自然就不應到審視。」

  此聲雖輕,而如驚雷出。

  此時天地無人,只有他們二者。

  樹臺之外雖然有人觀戰,但年之中,言不他傳,事不外泄。

  無論在此說什麼,發生什麼。只要他們兩人不開口,外界就無從得知。

  這句話可以引申出太多的可能。

  姜不去猜疑,略定了定,便問:「先生是什麼時候知曉的?」

  子先生看著他,已並不異他總能抓到關鍵了:「只是猜測的話,恐怕有些年頭。確認的話,倒是不太久。」;

  「所以神俠是誰?」姜問。

  子先生平靜地坐在那裡,表有些微妙:「景國其實已經到了答案。但他們沒有辦法得到最後的認證一一因為我沒有配合。」

  姜訝然:「您是說—」

  「答案其實還在世尊天契上。」

  子先生微微側頭,用手攪弄雲海,姿態有些輕鬆,神態卻有些悵惘:「滅佛大劫後,

  懸空寺供奉世尊天契三百六十五張。他們的世尊天契,就像我正在喝的樹芽茶,也是用一點一點。活水方能不竭,人一旦停止前行,不免腐爛生瘡。」

  「懸空寺關於每一張世尊天契的使用,都有詳細記載,事件為真,落筆為真,經得起史家檢閱,在時的浸潤後,更是堆疊了歲月之重。到了悲懷做主持的時候,世尊天契還剩下一十七張,現在也還剩下一十七張一一苦命方丈說的這些都沒有問題。」;

  「問題在於一一在那些耗用的世尊天契里,其中有兩張,是止惡耗用的,但他其實只用了一張。」

  姜一時無言!

  上次懸空寺之行,景國南天師和普王聯袂迫,以苦命方丈現聖級實力而告終。

  那時候他作為見證者,驗證了懸空寺僅餘十七張世尊天契的真假。彼時還未絕巔的鐘玄胤,作為史家代表,驗證了懸空寺經史。

  他們的驗證的確都沒有問題,問題出在更早以前的歷史中!

  用在天京城的那張世尊天契,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準備好,洗乾淨了來歷,本沒有懸空寺的庫。

  那麼回想過來,應江鴻和姬玄貞那時候的退卻,真的是因為已經驗證了止惡的清白嗎?

  還是說在苦命展現實力後明面上的兩尊聖級戰力,以及懸空寺必然有的聖級手段已經超出了景國對於那次行的預期。;

  對付這樣的懸空寺,並不符合景國的利益。

  所以他們才選擇一種相對面的方式退去呢?

  姜不知道。

  許多洶湧,只是當時不知。

  「有什麼辦法可以證明先生的話呢?」姜問。

  指認止惡禪師為神俠,影響並不比指認宋皇小。想來子先生不會和黎皇一樣,只有猜疑而無憑證。

  「五百八十七年前,懸空寺有一個法號為『止相」的和尚,修了已經失傳的涅相金,證就寂壑禪,號稱懸空寺百代以來第一大菩薩,有佛氣象。」

  子先生一隻手在雲海里頗有心的翻攪,卻帶出塵封已久的歷史來:「但也不知怎麼,他在泅渡宇宙虛空,引寂滅雷的時候,誤紫虛真君宗德禎遁在天外天的藥圃【玉虛園】一一懸空寺說是誤,玉京山說是盜,這司已經扯不清。」;

  「就此引發一場大戰,止相被打碎了涅相金,也坍塌了寂壑禪,只吊著一口氣回懸空寺一一大家普遍認為,宗德禎就是故意留著他這一口氣,去給懸空寺一個警告。」

  宗德禎已經因為一次意料外的遭遇戰,倉促地死在了天外一一當然於他是一場意外,

  於葉凌霄卻是這麼多年時時刻刻都做好的準備。而他作為執掌玉京山幾千年的大掌教,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痕跡,還真是不.

  姜想到了觀衍前輩。

  他記得止相就是觀衍的師父。

  他幫觀衍前輩送還僧的時候,懸空寺觀世院首座苦諦說,「止相法師於五百年前死於外道之手,骨無存,只得冠為冢——」

  止相併不是沒能修,他都修了菩薩!只是禪坍塌,不能復存。;

  懸空寺甚至都要掩蓋他的強大過往,使之隨葬其師定余法師留下的定余塔,自此絕口不提。所有的故事,都隨骨為。

  那時候宗德禎還是德高重的玉京山大掌教,尚未暴出一真道首的份。

  苦諦裡的那一聲「外道」,很難說沒有個人緒」

  姜又想,宗德禎是活活打死了懸空寺百代以來第一大菩薩、讓懸空寺不得不咽下淚的人

  當初那一張讓匡命帶去的紫虛定神符,就有了更深刻的威憶—難怪懸空寺上下都聲。

  可是苦覺還是義無反顧地走向了長河。

  怎能不懷念?

  只是當時不知!

  子先生繼續道:「止相死後,又死止休。那一輩本是懸空寺的大年,最後卻凋零無幾,只有一個止惡,證得了菩薩。」;

  「止惡一生嫉惡如仇,對外道尤其嚴酷。他兩次請世尊天契,都是為了誅殺外道。

  一次是懲殺惡神,還有一次,殺的是一位老儒一一其於前路無,故於樂無極,暗有孽無算,確當罪死。」

  「兩次都是確切地引了天道力量。有世尊天契的使用過程,耗用痕跡,也記於懸空寺經史。」

  「景國雄踞中央,人才濟濟,在對一些大案的追查里,查錯的時候很一一當然故意查錯的時候,不在此論。」

  「這位老儒罪死,書山亦有史載一一景國當時找上門來,我沒有允許他們翻閱。在景國的懸空寺之行後,我便追溯歷史。」

  「果然發現了問題。」

  子先生抬眼看來:「聽說姜君也做出了青羊天契,不知可能拆分?」

  「不容易,但給我一些時間的話,應該能做到。但是效用就—」;

  姜瞬間了悟。

  止惡並不需要用世尊天契來懲兇,只是要用它的聲勢,表示它已經使用過,從而藏下一張完整的世尊天契!

  子先生在雲海里翻攪的手,便取出一卷黃簡來:「史載於此,溯於歲月,追時可見。

  姜君長於天道,我所言是真是假,往前一看便知。」

  他將此簡置於桌案,又端起茶來:「年在此,為你藏時。」

  其實這茶很苦。

  但姜圖圖咽下,並未覺苦。

  他細細咂了這麼多年,也不覺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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