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玉看他不認可，不服道：

“梁家一道青菜燉豆腐都能雅稱‘翡翠雪團’，怎麼這啥啥就不能稱為老鷹抓小？”

“難道不是一個理兒？”

梁崇無言以對，氣得一拍桌案。

葉玉嚇得一抖，著脖子問：“夫……夫子，怎麼了？”

梁崇在屏風攥手心。

怪道教習嬤嬤出宮廷工，一描鸞刺的技藝也教不出個像樣的活計。

他昔日看在長治運籌帷幄、智勇雙全，還以為是個聰慧的。

料定教習嬤嬤見慣了達貴人，眼高手低，只拿當個妾，不肯好好教。

人言道：堂前訓子、枕邊教妻。

與真正的鴻儒相比，他才薄智淺，但也算通儒達士。

親教授一二文識便可令益終生。

誰料到，原來是個藏錦繡的半吊子。

求凰的確是一只鳥追著另一只鳥，與這老鷹抓小……形式差不多。

但意思不對，他如何說口這是慕之意？

著實難辦。

梁崇為梁氏宗主，一族之長，無人能干涉他的裁決，娶個庶民做主母無傷大雅。

但母親那邊，不論出如何，好歹沾點文雅秀慧才能過關。

他眉梢輕蹙，指腹的繭子劃過掌下琴弦，細細思索。

星眸摻著一苦惱。

罷了，年紀還小。

他多包容些，慢慢教就是，日子還長，莫嚇著~

如此盤算，梁崇抿，牽在臉頰溢出淺淺的月牙痕梨渦。

他打開一旁的香爐燃香，凝神靜氣。

葉玉看夫子一拍桌子又不說話，莫不是被氣暈了？

試探問：“夫子，夫子？”

尚無回應，葉玉打算越過屏風去瞧瞧。

“站住，不許！”

梁崇走神片刻，那不安分的子就靠過來，差點被看見真容。

現下還不是暴份的時候，憑的頭，定會猜到羌人出現在長治的原因。

葉玉被這一喝，立即站定。

“男授不親，你我雖為師生，但不可越界，坐回去！”

那聲音嚴肅又冷厲，好像生氣了。

葉玉只好坐回原位，坐得端正，態度認真。

梁崇松了一口氣。

既然毫無基礎，求凰此等復雜的曲目不好教，那便學些孩門曲。

他輕攏慢捻，曲調歡快的樂聲從他指尖飄揚。

這是一首宴飲之樂《鹿鳴》，節奏規整，曲調歡快，最簡單不過，還能配合樂曲誦詩詞。

葉玉托腮聆聽。

估一下時間，已經在梁家待了十來日，還差一個多月才能離開。

這夫子脾雖好，但看他生氣了，不好再賣渾，玩過頭被提前退貨可不好。

這回認真了。

十指跟著夫子的指示撥弄，清脆歡快的節奏響起。

這夫子雖有耐心，就是規矩多了點。

隔著一個屏風，看不清對方的指法，本不知道哪弦什麼。

稀里糊涂撥弄幾下聽聲音，才找到正確的位置。

又是三日過去。

不知為何，那教習嬤嬤好像是放棄了。

也不來教刺繡、步行，只安生學樂理與詩詞即可。

葉玉求之不得，每日睡得昏天黑地。

睡足吃飽，僅過十來日，在長治得青黃的又變回白皙紅潤模樣。

閑暇無事，在屋里和如翠玩斗草，以草相拉，斷者為負。

這游戲需要巧勁，們拿著兩草叉起來，互相拉扯廝磨，先斷的就輸了。

只過了幾天，小院里的草都被倆拔了。

就連盆里的蘭草也禿了幾。

幾日過去，無草可斗，葉玉與如翠無以自遣。

轉而好奇問：“近來可收到主顧家的信？上面有沒有說小姐們何時歸來？”

如翠搖搖頭，這子近來與玩作一團，二人關系親近不。

“我聽老爺說，選妃可復雜了，據說要驗，僅是這一關就淘汰許多子。”

葉玉神一怔，原本以為在梁家的規矩已經夠多了，近來飽折磨。

沒想到皇宮這麼講究？

那這楚家小姐不是比還慘？

“不過，我家小姐們沒回來，極有可能全都過第一關了。”

葉玉愕然片刻，好奇問：“那們驗之后呢？”

如翠想了想，“接下來會考校禮儀，有教導們行走、跪拜姿態，學之后，再行篩選。”

葉玉心忖度，怪不得那教習嬤嬤總讓學行走，原來是拿同妃子一般教。

如翠繼續道：“再之后是技藝，琴棋、歌舞等。”

葉玉若有所悟，梁家是拿同皇妃一般調教？

迫不及待追問：“然后呢？”

如翠看見求知若的模樣，與有榮焉道：

“到時候，我家小姐會面見太后、陛下，他們會親自看驗，挑中則為妃，沒選中放歸家中待嫁。”

“到那時，我家小姐若是不中，也就回來了。”

這麼簡單就能面見陛下？

葉玉眼珠子了，激問：“這妃子下一次什麼時候選？庶民能參加嗎？”

如翠言又止，看著葉玉道：“醫、巫、商賈、百工等為賤籍，是不能參選的。”

聽得此話，葉玉眉梢鎖，是個混跡下九流的戲子，是為賤籍。

不死心，試探問：“我這般好也不能通融嗎？”

語氣平淡，無一炫耀。

如翠細瞧眉眼，暗暗點頭，還真好看的，可惜……出不行。

如翠嘆氣搖頭：“不能。”

葉玉黯然傷神，沮喪低頭輕嘆一聲。

“不過……”如翠言又止道：“若是有權貴愿意舉薦你，不必參與選妃就能宮。”

葉玉眼眸亮起來，“這樣也能面見陛下嗎？”

“未必，后宮佳麗三千，許多妃嬪老死也沒見過陛下。”

“甚至，還有的妃子在得寵娘娘面前失儀，直接被關進冷宮，一輩子都出不來。”

葉玉耷拉著腦袋，無權無勢，無父無母，上哪兒去找權貴送宮？

聽得如翠這麼說，子抖了抖，這宮里真可怕，費盡心思進去還未必見到陛下。

勝算不大，葉玉立即打消了那個驟然萌發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