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景晝命人趕馬到皇城外。

此時宮門已經下鑰，王聞之與梁崇卻從司馬門出來。

劉景晝輕嗤一聲，這麼晚了才出宮，是宮里有什麼人絆住他們的腳步了嗎？

二人看見劉景晝開簾子看著他們，上前打招呼。

“劉兄。”

“劉大人。”

暗夜漆黑，他們瞧不清劉景晝眼底的幽怨。

“兩位大人政務繁忙，這麼晚了才出宮？”

王聞之笑道：“的確有些事要理。”

“那梁大人呢？”他不過是進京述職，本沒那麼多事要忙，在宮里待那麼久做什麼？

梁崇笑道：“近來無事，在下代叔父給樂公主授課。”

這話說的含蓄委婉，若是他不懂，只以為是尋常事。

他在外頭急得團團轉，梁崇卻在宮里跟公主天天見面，說好的三人合作呢？

劉景晝冷哼一聲，“梁大人與我同路，不如我送你一程？”

梁崇看他有話說，答應下來。

與王聞之分別后，馬車掉頭離開。

劉景晝打量梁崇面，他武將世家出，本以為沒那些文人彎彎繞繞的心詭計。

沒想到他與王聞之不相上下。

劉景晝想了想，試探問：“我最近發現了一個線索，或許找下去，就能找到玉兒的蹤跡，梁大人這邊有什麼新的線索嗎？”

梁崇默然，指腹捻著擺紋路思索片刻。

現在只有他與王聞之發現玉兒的份，雖然他有正經婚書，但一個人知道玉兒的份，就一份競爭力。

“沒有。”

兩個字吐出來，令劉景晝驀然一笑，他甩開扇子搖晃，風流的眸含著一抹嘲諷。

在利益面前，男人的聯盟總是如此脆弱易碎。

他淡淡道：“梁大人政務繁忙，忙不開也是正常。”

梁崇腦中盤算明日如何幫葉玉把防的家伙帶進宮里，并未留意他的弦外之音。

“嗯，近期就勞劉大人多費心了。”

劉景晝一噎，啪地一聲收起折扇。

馬車停下，他開簾子，外面的宅邸匾額掛著：太學博士第。

“梁大人，地方到了。”

梁崇下馬車，溫和有禮拱手：“多謝劉大人，路上慢行。”

劉景晝點點頭，松開簾子，將面容匿在車廂。

他驟然變了臉，既然如此互相算計，那就各憑本事，看花落誰家！

＊

梁崇看叔父編書費神勞思，心俱疲。

他地把教書職責攬下來，天不亮就到宮中授課。

今日特意戴了武弁大冠，這是武將朝服佩冠。

一時辰的課授完，葉玉揮退侍婢，二人留于室。

葉玉眼睛明亮，迫不及待湊上前，低聲道：“東西呢，東西呢？”

梁崇抿，兩片梨渦在臉頰漾，他已經過了干這些促狹事的年紀，但還是陪胡鬧一通。

看左右無人，他取下武弁，頭頂掉下來一個小包袱，那是從葉玉上搜來的東西。

他就這麼頂著這些東西走了一路，躲過宮廷侍衛的盤查，在這里講一通圣賢書。

葉玉連忙打開，護寶貝一個不，毒藥也在。

眼尖手快地把東西一一藏回上，底氣足了，心安不。

葉玉歪著腦袋，眉開眼笑道：“多謝梁大人啦。”

笑容帶著一狡黠，梁崇抿看，手心，尚未來得及有所作，李公公來請他到宣室殿商議政務。

定是那王聞之在作妖。

梁崇起離開，葉玉也準備回去瞇一會兒，剛下石渠閣，就看見下朝會的劉景晝站在西掖門。

葉玉蹙眉，這群男人怎麼跟葫蘆藤一樣，一個連著一個？

剛想轉離開，劉景晝住他。

“玉兒。”

葉玉佯裝聽不見，繼續往前走。

劉景晝大聲道：“我最近在調查馮英與長治的案子，你難道不想知道嗎？”

葉玉眼睛一亮，立即剎住腳步，翹起一只腳，另一只腳踮起腳尖，頭發一甩，下的擺若花朵綻放，旋個往回走。

笑著走上前道：“劉大人，好巧！”

劉景晝搖著扇子，輕笑一聲，小騙子還敢裝作不認識？

侍們遠遠站著，他們就地坐在門檻小聲聊。

劉景晝帶了吃的胡餅與杏脯上朝，藏于懷中，朝會散了立即趕來。

此時胡餅尚有溫度，葉玉一邊吃，一邊問：

“所以你知道馮英為什麼針對長治嗎？”

劉景晝想了想，“玉兒，我覺得，馮英好像針對的就是你。”

葉玉的臉冷下來，“我是公主，六歲時流落民間，許多人都找不到我，那馮英針對我，是為了什麼？”

劉景晝搖著扇子給送風，斜子看。

面懵懂，眼眸清澈，不像是知道什麼。

也許是當時年紀小，不記事，早就忘了？

“或許，你的失蹤是馮英做的？他怕你回來告，這才直接把長治切割出去。”

葉玉接著道：“他直接對百姓下手，總會有網之魚去陛下面前狀告他的罪行，但引羌人關，燒殺屠戮，他既可以摘干凈關系，又能借刀殺我？”

劉景晝點點頭，大概的思路便是如此。

“那我有什麼值得他如此大費周章來殺？”葉玉不解。

說到此，劉景晝低聲道：“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葉玉垂眸，細長的睫羽掩飾眼底的復雜，搖搖頭，低聲道：“不記得了。”

劉景晝繼續給搖扇子。

“若你記得什麼，便能直接給馮英治罪，可年歲久遠，許多證據無法直指馮英，他會有罪的可能。”

說到這個，劉景晝語氣有些低微，試探問：“玉兒，要是治不了他的罪，你會怪我嗎？”

葉玉凝神思索，搖搖頭。

“你已經盡力了，只是……”

言又止，手上咬了一半的胡餅掉了幾粒芝麻，落上的擺。

“你能帶我去見見馮英嗎？”

一直垂眸，沒有看向劉景晝，眼底暈開一團翳，閃過一抹殺意。

要是馮英治不了罪，長治枉死的八千多名冤魂就無法安息。

律法治不了他，那就試試的刀法。

的家伙事已經拿回來了，這是迫不得已的后招。

劉景晝毫無知覺，眉目俱是瀟灑不羈的歡快，有求于他，便算是在心里有幾分地位。

他曲起手肘，支起下思索。

“你是公主，出宮不易，尤其是進牢獄重地，容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