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云驍以為扳回了一局。

他神松快地轉邁步離去，繼續調換巡視值守。

回到長樂宮，葉玉坐下來盤算。

當下困境，一：馮英知道假公主的，接下來必然會報復。二：皇宮，掣肘頗多，無法直接對付馮英，反而易攻訐。

現下優勢，一：是“公主”，馮英無法利用權勢害死，暫時保得安全。二：王聞之答應相助，衛云驍自投靠，但還不夠，還需要更多人。

梁崇不日就會離開長安，還剩一個劉景晝。

想起幾日未見的劉景晝，葉玉眼底閃過一抹幽。

葉玉轉去未央宮，跟皇后說一聲讓衛云驍當的武師傅。

提起衛云驍，皇后一邊葉玉的發，一邊小心翼翼試探問：

“你曾經與他是夫妻，可是想與他重修舊好？”

葉玉想了想，搖頭否認，“他武藝極好，我只是想變強。”

皇后笑了笑，命人拿來一道折子。

“這是宗正遞上來的幾個備選封號，你來瞧瞧，選一個喜歡的。”

皇后把摟在懷中，二人依偎在一起，好似親生母。

上面有幾個寓意不夠好的已經被提前劃掉。

葉玉有些難，掙皇后懷抱，無心看這些封號。

“我覺得都可以，我還有事，先走了。”

葉玉福了福子，轉快步離開。

皇后有些意外，著離去的背影愣了片刻。

葉玉邁步出大門，往左側走，背對著從右側行來的皇帝。

皇帝大嗓門喊道：“哎……”

葉玉早已拐個彎，消失在廊道盡頭。

他一頭霧水地進了未央宮，大的嗓子問：“娃咋啦？”

皇后想了想，聲道：“孩子剛才同我說要請衛大人當武師傅，我多問一句心就有些不好。”

皇帝一點就，“這可怕的兒長呀～”

二人湊在一起，低聲商討是否要給衛云驍名分，讓他當駙馬。

最后得出結論，暫時觀。

＊

葉玉走著走著，來到石渠閣的課舍靜思。

仇人當前，要主出擊。

按照腦子里制定的計劃，如果順利，沒到加封典禮就會功退、離開皇宮。

梁崇授課后便去宣室殿尋皇帝商討軍政要事，商談完本出宮，他自廣場眺石渠閣有幾名悉的侍。

是玉兒在那里嗎？

梁崇不自覺走上去，果然看見盤坐在團上。

無打采、懨懨的、像傷的刺猬把頭埋曲起來的子，雙手把自己抱作一團。

一道溫和的聲音想起，“是有心事嗎？”

梁崇坐下來，與平視，葉玉抬頭對上那雙星眸，好似找到了牢靠的支點。

躺下來，頭枕在他的上，乖巧地像認了主的小狐貍。

“梁崇？”

葉玉仰躺著，仰視他的臉。

梁崇心口一，低頭輕輕“嗯”一聲。

“薛家村的慘禍，你現在還會自責嗎？”

聽這話，梁崇不自覺脊背繃，一把汗，這是翻舊案來了？

他轉念一想，認命地點頭，“會。”

葉玉蔫頭耷腦，失神道：“那因為救人而害死很多人應該去死嗎？”

梁崇不知，以為說的是長治舊事。

薛二牛為了救昏迷不醒的梁崇和陳七，把他們帶回薛家村，本意是救人，卻引來羌人，釀下大禍。

梁崇搖搖頭，“不應該。”

葉玉黯淡的瞳仁了，看向他，輕聲問：“為什麼？”

現在極其乖巧，梁崇悄悄捻了一縷發，不敢過多驚擾，以防這短暫棲息枝頭的倦鳥驚走。

“從理念說，儒家講究仁者人，佛家講究慈悲為懷、道家講究上善若水，核心都是善，而救人是善，此舉無錯。”

“從綱常倫理說，三綱五常中，仁、義、禮、智、信，仁排在第一個，若百姓不仁、君主不仁，則綱紀弛廢，禮崩樂壞。”

“從主觀意念說，救人的本意是行善，而非惡意害人，此舉更無錯。”

“若行善惹來壞事有錯，則再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樂善好施、更無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慈悲為懷。”

梁崇的語氣溫寬和，一字一句念著。

淳厚的嗓音好似輕的風，一點點吹散山谷的晨霧，讓朝的芒照亮幽暗的谷底。

似冬雪化水，灌溉荒莽大地萌發芽。

葉玉不解，追問：“那應該怪誰？”

梁崇把的一縷頭發放在手心弄，溫聲道：“怪惡人。”

說到此，他不自覺輕嘆一口氣，年紀小、黑白分明的觀念太過強烈容易走死胡同，陷偏執與迷茫。

那也無妨，他長許多，慢慢引導、開解心結便是。

“不以惡小而為之，不以善小而不為，善就是善、惡便是惡，心存善念，天必佑之，惡人作惡，不該怪到善人上。”

梁崇看如此乖巧不犯渾，語氣變得更慢，只希這一刻能長久一些。

“他們殺人害命，作惡多端，卻讓行善之人遭痛苦折磨，卻不知，他們不作惡，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為何要怪善人多管閑事呢？”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我們要做的是，讓惡人得到應有的報應，便是最大的彌補。”

溫的話如重錘，敲開了葉玉的心防。

如剝繭，繚繞在葉玉心頭的痛苦、迷茫、自責乃至深深的自毀念頭慢慢被他出來。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眼底的蔭翳散開，眸慢慢變亮。

葉玉抬眸著梁崇的臉，由下往上是青青胡茬，臉頰抿起來的月牙痕梨渦、以及那雙星閃爍的眸子。

眼眸亮晶晶，輕快道：“梁崇，多謝你，我明白了。”

梁崇一笑，牽得那月牙痕梨渦更深了，一口白牙出。

“明白什麼了？”

“年紀大懂的就是多。”

梁崇一噎，溫的神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