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鯉魚打，葉玉翻坐起來，輕快又敏捷，神抖擻得能拆家。

梁崇手心的那縷長發也悄然溜走。

他眉宇浮起一抹青，咬牙問：“真的很大嗎？”

葉玉雙眼明亮，認真道：“大十二歲不大嗎？”

“……”

“那……”梁崇想問點什麼，看雙眸明亮純澈，沒有惡意，也無開竅之態。

罷了，還是別問的好。

他想起一樁事，一言難盡的神態緩和。

梁崇猶豫片刻，問：“還有十五日我便要回安定，咱們的婚事，你待如何？”

葉玉現在渾輕松，力充沛得能打死一頭牛，準備待會兒回去磨刀霍霍向馮英。

聽得此話，葉玉倒杯水喝一口，歪著腦袋問：“什麼婚事？”

梁崇抿垂眸，“昔日你我簽過一份婚書，三萬兩聘金不記得了？”

說起三萬兩聘金，葉玉就想起來了。

恍然大悟，而后苦惱道：“婚書上的名字是葉玉，我現在是樂公主。”

梁崇一愣，手抓著的手腕，沉沉的嗓音問：“你要反悔？”

葉玉瞪大眼睛，皺眉搖頭，長嘆道：“可我現在真不葉玉啊～”

梁崇眉眼的青逐漸暈開，眼可見地變鐵青，思索片刻，他回過味來。

王、聞、之！

＊

葉玉好不容易溜出了石渠閣，回長樂宮吃個便飯，躺下裝午憩。

結果被子香枕頭，還真睡一覺，醒來已經是黃昏。

夕晚照，橘霞絢爛奪目。

葉玉只帶兩個侍出門，到花園尋個石頭磨匕首。

殺人刀不利，難以大事。

長樂宮都是些金貴件，就連地磚也油亮，沒一個能用來磨刀。

兩個侍被去放風箏，引開了人。

葉玉東看西看，從袖口掏出一把略有些鈍的匕首。

果然是不夠利落了。

宮墻邊有一棵很高的木槿盛放，樹堆著一圈巨大的石頭攔住土堆，正適合磨刀子。

木槿花有“舜華”之名，朝開暮落，正如馮英剩下的命一般短淺。

意頭極好，葉玉鬼鬼祟祟尋了一個蔽的角落蹲下來磨刀，細碎的聲響起，石頭在刀口劃下銀白的痕跡。

清風起，凋零的木槿如雨紛紛揚揚吹落一地。

一朵不合群的白荼蘼砸下來。

葉玉抬眸，目是灑了半邊天空晚霞，絳紫、金紅、橘緋層層暈染。

比之更濃烈的是劉景晝那恣意瀟灑的笑容，他坐在墻頭搖扇子，風流的眸輕挑。

“你在干什麼？”

凋零的木槿一吹就掉，隔著掉落下來的花雨，劉景晝看見葉玉蹲在地上，抬頭看著他。

雙眸倒映絢爛霞，丟下去的白荼蘼勾住了發，懸掛在耳畔，倒像是耳墜搖晃不休。

劉景晝收起扇子不笑了，不自覺捂住口，安它不許再跳。

葉玉訝異：“劉景晝，你怎麼在這里？”

劉景晝一躍而下，不自然地走過去，長治一案剛收尾，馮英被放出來了。

他擔心的安危，特意來看看，托一位小宮去長樂宮傳話，卻得知到花園了。

一路躲開侍衛巡視，到花園，尋了許久才在這里看見蹲在樹下。

走近一瞧，發現是在磨一把刀子。

劉景晝一驚，“你這是做什麼？”

葉玉眨眨眼，無辜道：“磨刀子呀。”

他自然知道在磨刀子，這麼危險的東西怎麼會在皇宮出現？

“你磨刀子做什麼？”

葉玉笑盈盈地站起來，單純懵懂中著一邪惡，神道：

“你過來，我告訴你。”

站在一棵開滿花的木槿樹下，卻比花更奪目。

劉景晝挪不開眼，心不控地跳起來，他已經好幾天沒看見了。

他角翹起，走了幾步，也不知道是什麼事，非要湊近才肯說。

“什麼……”

他開口只吐出兩個字，沒來得及說完話，眼前一花，葉玉沖上來將他按在墻上。

后背“嘭”地一聲砸在墻面，令他悶哼一聲，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劇痛。

那把剛打磨好的鋒利匕首抵在他的嚨，劉景晝一驚。

“玉兒，你這是做什麼？”

葉玉的臉冷下來，爬滿寒霜，咬著牙一字一句道：“你與馮英，是什麼關系？”

劉景晝的臉唰一下變白。

“你……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

葉玉看他不承認，嗤笑一聲，學著當時的語氣問：

“可那些土匪很多，靈武郡多次組織剿匪都沒功，你當時傷了嗎？”

葉玉語調一轉，譏諷道：“你當時回我的是什麼呢？”

劉景晝愣了愣，終于反應過來。

本不是問他有沒有傷，而是靈武郡一個郡合力都無法剿匪，他一個縣令哪兒來那麼多人手？

心跳越來越快，手心出了冷汗。

“玉兒，我……不是。”

當時，葉玉試探過后，本想不聲先安他，哄著他帶進牢獄殺馮英。

可他作太快把人放了，還躲著好幾日不見。

葉玉又問：“你從哪里借的兵剿匪？”

“在燕來縣的時候，為何問我與馮英有沒有仇？是他特意叮囑你一定要殺了我嗎？”

“你與馮英沒有關系，那他為何放心讓你當史去解決長治一案？”

“你為何避重就輕，以舊轉移視線，就是不回答我，萬一你殺了賊首，暴出來的長治問題如何遮掩？”

“馮英會這麼傻，把自己的把柄留給你嗎？”

“因為你痛恨土匪，就會幫他干凈屁？”

“你掌控的牢獄，為何馮英能輕而易舉派人殺我？”

“徐旌、常沛咬舌自盡，獄閣著火，怎麼偏偏只燒了長治的證據！”

葉玉一個個問題拋出，執匕首的手微微抖。

“因為，你不知道賊首是我，所以與馮英約定好把長治的問題安在逆黨上，以平的名義幫他掃尾。”

“后來發現是我，你不想殺我，也想保住馮英，所以用徐旌、常沛當做替死鬼，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