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兵卒領取信，帶著九名兵卒快馬前往長治。

一來一回歷經四日，只有崔久到達。

葉玉咬著筆頭，從堆得比人高的公文中抬頭，掃了崔九后，不見旁人。

“他呢？”

崔久笑起來，“氣還沒消呢。”

葉玉現在是瀚州叛軍首領，自封為王，什麼王，還沒想好。

劉景晝從那次山林泄一事后，便一直生的氣。

當時被劉景晝聽到，葉玉恐懼、害怕，生怕劉景晝翻臉對付。

一時心急，按照自小野蠻生長的戒備、警惕的習，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殺人滅口。

看著劉景晝那雙眼眸，想起攻打長治寨時，他的手下留……

想起那個破碎的紫玉鐲子……

還有在江陵看見他尸首時的悲愴絕……

葉玉心了，的確不想讓他死。

把劉景晝囚起來，同他訴說自己的難。

從一開始，肩負著師的愿，盡力保護孤兒，擴大到保護整個長治，守護家園十二年。

得來的是不配擁有一份屬于自己的田產與獨立門戶。

這份深深的抑與無力鋪天蓋地襲來，令葉玉一時難以接，枉費多年辛苦守護的故土，沒有一寸土地屬于。

在長治。

子上能織布，做飯，左手右手各抱孩子，背上一個是常態。

下能代替耕牛拉犁，耕作。

們這輩子耕作的是不屬于自己的田地、蓋起的是不屬于自己的屋子、守護的是無法立戶的家鄉。

聽聞海邊有一種蟹，生來沒有自己的殼子，只能寄于各種海螺，無以為家，正如這世道的子。

們只能投靠宗族、親戚、未知的丈夫……以維系份戶籍不被貶作流民。

錯的不是這片土地和百姓，而是大魏律例！

對此到無力、絕，但生出的念頭不是順從認命，而是強烈的反抗。

要用暴力反抗大魏，建立真正天下為公、百姓為主的世界。

既然人能抱起孩子，能下地耕作、怎麼不能拿起刀劍殺人？

既然人都是長著兩個眼睛、耳朵，一個鼻子、，怎麼有人生來沒有讀書識字的機會？

圣賢書被富人壟斷，晉升的途徑被僚霸占……就連普通人辦個戶籍都要被吏拿掉一半的家。

如今，北邊戰事起，支撐戰爭的苛稅轉嫁給百姓，賦稅繁重、百姓困苦，此時不反更待何時？

乖覺、溫順不能得到平等對待。

反抗、殺戮、推翻大魏，才能獲得想要的、真正的公正！

真正的平等是以暴力來實現，絕非老實的懇求與低聲下氣的乞討。

聽完的話，劉景晝不置一詞，沉默三日后。

他決定把兵符給葉玉，有些訝異，問道：“劉景晝，你不怕背上謀逆的罪名？”

葉玉原本的計劃是暫時關著劉景晝拖延時間，加快速度吸納流民，壯大隊伍。

無論使出任何手段，都要使計把那一萬兵卒全殺了。

哪怕劉景晝會恨。

而這三天。

劉景晝想起曾經被人追殺的日子，他落魄到極致，會到了真正的民生之苦。

他自小便如自由的風，在嚴厲的家族管教中逆反行商，在心好時又捐為一方縣令，了縣令又指點旁人行商。

他沒什麼野心，所做之事遵循一個自在隨心，唯一的規矩全都給了葉玉。

令他心寒的是，不信任他……乃至想殺他。

當時，劉景晝道：“我能會你心之所向，我也支持你的信念。但你不能不信任，甚至……想殺我。”

他們相識相知，一起逃亡求生，是什麼子，他早已。

那一刻，他真真切切到了殺意。

葉玉對此很愧疚，喃喃道：“我只是，我只是怕你會告，怕你會為了皇帝對付我。”

在他們四人中，若說最不忠于皇室的人，當屬劉景晝。

他為廷尉，不過因為斬殺為禍四方的土匪。

當初他被趙縣令婚，被文吏、衙役戲耍，尤其是那五百文茶水費，令他早就意識到……

大魏不可能只有一個趙縣令！

蛀蟲與朽木同生共死，一個啃噬，一個縱容。

這樣的“趙縣令”寄生在大魏的無數個角落，吸食民脂民膏，最好的辦法是推翻重建。

葉玉的做法與他不謀而合，但劉景晝沒說什麼，只是凄笑幾聲，便冷著臉帶替兵權，安嘩變的兵卒。

有一百戶不服葉玉，帶頭叛回長安，他們剛走出一里，領頭之人被葉玉屠戮殆盡，首級懸于營地大門。

將糧草與廩食、月俸給崔久管制，住他們的生存命脈。

劉景晝適時出現訓誡，安軍心。

但這不夠。

絕對的武力與能力才是令人臣服的資本，為了收服軍心，有時到營地挑一名武藝高強的部下出來揍一頓。

攻打城池的十幾日，沖在最前頭，以最狠戾的手段決敵人。

打完后，讓崔久發田地、賞錢財，恩威并施，輔以雷霆手段鎮，令他們心生畏懼，這一萬人才算服從的號令。

葉玉為了保護劉景晝的家人，對外宣稱他已經被殺死，只以景公子的名號行事。

將安百姓、籌集糧草、錢財的任務給他。

在前方攻占城池，他冷著臉在后方把事理得井井有條，但從不給好臉。

先前，葉玉低聲下氣送茶送點心，也不能討得他開懷。

劉景晝一直待在長治，賴在阿娘邊，不肯到昊城。

崔久笑道：“小玉，你那麼甜，總能哄得旁人喜笑開，怎麼到景公子，你就不會了呢？”

葉玉冰冷的臉上多了一愁苦。

虛假意哄人信手拈來，但對于他們四人，是絕不會再撒謊欺瞞。

這也就造了，劉景晝問是不是想殺他時，葉玉直白地點頭。

在外行軍打仗，五日送一封認錯書。

劉景晝一封也不回，愁煞也。

這一次，把人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