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新聞頁面退出去，腦子里記得宋昭是手機號。

輸號碼的中途，余看到一輛車開過來，走下來一個人。

季宴禮眼皮都沒一下，以為是來這兒喝咖啡的。

卻不想那人徑直朝著他走來。

季宴禮指尖稍頓，微微向后傾，靠在椅背上，緩緩眼看去。

不認識，挎著一個相機，看著像是記者。

出于對這個職業的好，他臉緩了緩，但依舊面無表，帶著一子迫和沉冷。

季宴禮很快反應過來，應該是蹲守在醫院旁邊，準確來說，是在蹲守他。

今天才找到機會見到自己。

記者很自來地坐到他對面，對上他目的時候，不由得直了背。

他笑著開口：“季先生，您好！我是南城報業集團的記者。就前段時間的車禍事故，麻煩可以耽誤您一些時間，做個簡單的采訪嗎？”

季宴禮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沒耐心也沒時間接采訪。

“不好……”

似是知道他張口就要拒絕，記者先發制人道：“非常抱歉在如此悲痛的時刻打擾您，但我們希通過了解相關況，讓更多人了解事經過，通安全問題。”

季宴禮不為所，也沒有松口，耐著子聽他把話說完。

“抱歉，今天我沒時間，之后你可以與我助理通。”

季宴禮說話還算客氣，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明白。

記者也聽懂了他話里趕人的那層意思，但蹲到他實在不容易，并不想放過這次機會。

“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只給我五分鐘就好。”他語氣懇切，不依不饒：“對于這次突出其來的災禍，我深悲痛，也請您節哀。請問您能否回憶一下……”

對于他狗皮膏藥似的行為，季宴禮已經到不耐，卻突然注意到他話里的“節哀”兩個字。

攝人的目倏地鎖定他，眼神太過鋒銳，生生讓記者停下要說的話，背脊一涼。

“什麼節哀？”季宴禮嗓音繃。

記者以為是自己了他的傷心事，才惹得他這麼大反應。

迫太強，他生出退意，不自覺站起來：“季先生，打擾了。我們之后再……”

季宴禮不惱火，不讓他說的時候，他偏不依不饒，如今需要他說話，又開始支支吾吾。

他打斷面前人的廢話，重復：“什麼節哀？”

記者被問懵了，一時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季宴禮攥著手機的指骨勁痩勻長，這麼一會兒，冒出細細的冷汗。

他站起來，語氣加重：“說！”

“云……云記者難道不是您的妹妹嗎？”記者慌問道。

仔細想想，這句話已經說明了一切。

但季宴禮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底冒出蜘蛛網似的紅。

“你什麼意思？”

他聲音含著冰碴。

記者說：“季先生，現實沒辦法改變，但活下來的人應該向前看。相信如果云記者還活著的話，也不愿看到您這樣。”

“嗡”地一下。

大腦仿若被重擊，又像氣球一樣炸，震得整個人都踉蹌了一下。

周圍的世界被摁下靜音鍵，季宴禮聽不到這個散播謠言的人在說什麼，只能看到他的開開合合。

眼眸染上危戾，他猛的抓住他的領，聲音如寒冰擊石：“你說什麼！你不是記者嗎？怎麼能隨口胡說？”

記者被他眼中的狠厲嚇到。

聽到他質疑自己的職業素養，依舊哆哆嗦嗦反駁：“我沒有胡說，這是全南城都知道的事實，你們季家已經把尸認領了。”

季宴禮眸底猩紅，手指不自覺攥，大腦只有一片空白。

他看不到眼前的人，忘記了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像是掉了一座深不見底的水井。

找不到支點，茫然，無助，還有源源不斷的恐慌。

直到面前的人因為呼吸困難開始劇烈掙扎。

桌椅被撞的搖搖晃晃，咖啡倒了，褐順著桌沿往地上流，弄臟了他的子和皮鞋。

季宴禮手上松了一些力，記者把握住機會猛地一推，沒想到輕而易舉將人推開。

他往后踉蹌了好多步才穩住，寬闊有力的背脊微弓，是一種茫然無措，靠著本能防的姿態。

記者捂著脖子劇烈咳嗽幾聲，被激怒，抬頭想罵人，卻看到他這個樣子。

最終也沒說什麼，只當他還沒有接親人去世的事實。

他趕跑上車離開。

季宴禮早就忘了這號人，稍微找回一理智，覺得這不可能。

那日車禍當天，千鈞一發之際，他開車擋在了云歲晚的車前，側面開來的那輛車首先撞到的是他。

他都沒事，歲晚怎麼可能死？

怎麼可能就這麼死了？

季宴禮下頜線繃，整個人像繃的弦，只要輕輕一撥可能就斷了。

他手指控制不住地抖，可能春天也沒那麼暖和，指尖僵得像是在冰下了幾個小時。

繼續將沒撥好的號碼撥完，響了幾聲對面才接聽。

“喂，你好！”是宋昭的聲音。

季宴禮開口：“是我。”

“季總！”宋昭聲音微變，變得恭敬不。

得知季總出車禍的時候，他嘗試過聯系他，最后還是季董接的電話。

“現在立馬查一下歲晚的下落，只給你十分鐘的時間。”

季宴禮也不管對方能不能完，強地命令。

聽出他語氣不對，宋昭頓了一下，裝傻道：“季總，云小姐不是在醫院嗎？”

“宋昭，我要聽實話。”他連名帶姓地喊他，語氣發沉。

電話里沉默了好一會兒，宋昭嘆口氣，說：“季總，您在哪兒，我去找您。”

沒過多久，季宴禮看到悉的車停到面前。

他沒有猶豫，沒等宋昭下來就自己拉開后車門坐進去。

黑布加迪停在路邊，宋昭當司機坐在駕駛位，沒有立馬啟。

他在等著季總開口。

“在哪兒？”

季宴禮認為一定是他們所有人幫著云歲晚騙他，只是躲到了世界的某一角落。

他想找就一定能找到。

就算再等個七八年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