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眠木訥地搖著頭，“怎麼會這樣......他怎麼可能知道......他怎麼可以瞞著我做決定......”

“因為你功不了。”言慕如實道，“顧行知是個多謹慎的人，如果發現來的人不是霆深，你覺得你能近得了他的，順利救回小寶嗎？”

“這個局，是顧行知心積慮花了那麼多年時間為霆深設的，能跟顧行知同歸于盡，換你的安穩生活，已經算是好的結果了，你明白嗎？”

顧眠淚流滿面，“可是沒有他，我該怎麼活？”

“霆深也是這麼說的。”言慕哽咽道，“你死了，他也活不下去，所以他寧愿死的人是他。”

顧眠艱難地爬起，踉踉蹌蹌地往前走去，“我不信他會死......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找到他......”

言慕拉住的手臂，“顧眠，你冷靜點......”

“你我怎麼冷靜！”顧眠一把推開他，崩潰地吼出聲，“我什麼都不知道，一覺醒來，你們跟我說我的丈夫掉落懸崖了，你我怎麼冷靜！”

顧眠搖著頭，“我不相信他會就這麼死......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我一定要找到他......”

轉，剛邁出腳，眼前突然一黑，轟然倒地！

“顧眠！”

......

顧眠再次醒來的時候，空氣中有消毒藥水的味道。

睜開眼睛，看見自己躺在病房里。

“顧眠，你醒了。”言慕守在病床邊，“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我沒事。”顧眠急忙問道，“霆深有消息了嗎！”

言慕搖搖頭，“沒有。”

“他們見面的地點，是顧行知臨時告訴霆深的，霆深本不可能來得及提前做保護自己的準備。”

“顧眠，霆深很有可能葬大海了。”

顧眠的臉蒼白如紙，但還是堅定地開口道，“我說過，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除非我親眼看見他的，否則，他就一定還活著。”

言慕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顧眠扯了扯，眼淚順著蒼白的臉頰落而下，“我和他還有很多事沒做，他還沒聽見念念他一聲爹地，他不會舍得死的......”

言慕點點頭，“我當然也不希霆深有事，你放心，我會多安排人手，全力尋找。”

“嗯。”

......

天亮后，顧眠掛完鹽水，迫不及待地出院去了事發地點。

救援隊連夜在搜救，懸崖底下的海域并沒有發現蹤跡，正在擴大搜索范圍。

顧眠雖然幫不上忙，但寧愿在這守著，也不愿意離開半步。

肩上突然多了一個重量，裴謹川拿了條披肩披在顧眠的肩膀上，“這里風大，我讓人準備了個帳篷，你進去休息會兒。”

“我不需要休息。”顧眠輕聲道，“他會知道我在這里的，我就在這里等著他回來。”

“顧眠，對不起。”裴謹川心疼地看著，“如果不是我沒有保護好小寶，厲總就不會出事。”

“不關你的事。”顧眠道，“而且小寶是因為被我們家連累，才會被顧行知帶走，該道歉的人是我才對。”

“你不要這樣說。”裴謹川道，“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如果我沒有把小寶托付給你，你也就不需要管他，顧行知自然也不能拿他威脅你。”

“我現在只求厲總平安活著，不然我會疚一輩子。”

“太太。”程序走過來，頷首道，“顧行知在緬北的詐騙產業已經被全面瓦解了，厲氏集團也會被老夫人收回。”

顧眠扯了扯，“這些，都在霆深的計劃中，是嗎？”

“是，之前裴總幫了不忙，才會這麼順利。”

裴謹川出一煙點上，“我難得和厲總合作，很順利，但是瓦解顧行知的產業容易，可他這個人，卻需要厲總拿命去對付......”

顧眠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

轉眼一周的時間過去，搜救依然杳無音訊。

顧眠每天都會去懸崖上守著，不愿意離開，更不愿意放棄。

葉君臨在事發第二天便趕到了帝都，用自己的人加救援。

顧眠只跟他打了個照面，道了聲謝，便再也沒有見過他。

“眠眠。”

后傳來一個悉的嗓音。

顧眠一怔，猛地轉頭，看見一張日思夜想的臉。

急忙沖上前，一把抱住了路月明。

“干媽......”一旁只有程序在，顧眠肆無忌憚地哭出聲，“你終于回來了......”

路月明心疼地抱住，“好孩子，為了我，你和厲總苦了。”

顧眠拉起路月明的右手，看著上面缺失的手指，眼淚流得更兇，“是我不好，沒有早點找到你，你以后，再也不能給人診脈治病了......”

“這就是我的命數，不怪你。”路月明安道，“反倒是我為了你們的累贅，回國的飛機上，程序把事都跟我說了，厲總恐怕是......兇多吉了。”

“不會的，霆深不會就這樣離開我的。”顧眠篤定的道，“干媽，我不會放棄他的。”

“可你必須要面對現實。”路月明握住的雙肩，“現實就是，厲總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而你還要繼續走下去。”

“你現在沒日沒夜地守在這里，遲早會崩潰的。”

“眠眠，聽話，回家吧，不找了，好嗎？”

顧眠用力搖頭，“不行......”

“眠眠！”路月明抬高嗓音開口道，“你心里其實很清楚，葬大海，尸很有可能早就被鯊魚啃食，不可能找得到的！”

“你只是在逃避現實罷了！可是你不能逃避！別忘了，你還有兒！”

顧眠怔住。

“念念需要你的照顧，還有厲老夫人，特意拜托我勸你回帝都。”

“眠眠，我知道你傷心絕，你這幾天，應該無數次想從這里跳下去，陪厲總一起死吧？”

“可是你不能，因為哪怕是為了厲總，你也要活下去，不是嗎？”

顧眠轉看著懸崖，跌坐在地，哭得不能自己。

“哭吧。”路月明輕拍的后背，“哭出來就好了......”

......

翌日，顧眠坐上了回帝都的飛機。

厲老夫人已經出院回了云悅灣，在家等著。

“眠丫頭......”厲老夫人一看見顧眠，心疼得直掉淚，“怎麼瘦這樣了......”

“，我沒事。”顧眠扯了扯角，“對不起啊，我沒能把霆深帶回來。”

“不怪你，只希你好好的，你不能再出事了，真的經不住了......”

“，我不會有事的。”顧眠抹去臉上的淚，“不哭了。”

“好，不哭。”

“，我累了。”

“快，快回房好好睡一覺。”

“嗯。”

顧眠去看了一眼念念后，才回到主臥。

看著眼前悉的房間，顧眠的心像是被一把尖銳的刀狠狠剮著，疼得快要窒息。

緩緩關上房門，后背順著門板緩緩下，跌坐在地上，把臉埋在膝蓋上，默默流著淚。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眠才起進浴室洗澡。

拉上遮窗簾，強迫自己睡。

明明已經累到了極致，但卻始終沒有一睡意，一直盯著天花板發呆。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顧眠打開燈，去拿助眠的褪黑素，突然看到屜里放著一封信。

顧眠打開信，上面的字跡蒼勁有力，落筆瀟灑，一眼就能認出是厲霆深的字跡。

【顧眠，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證明我沒能在救回小寶的同時，讓自己平安回家陪你用晚餐。

這些天，我腦子里有過很多想法，比如就這麼耗著，在小寶和干媽出事后，我去解決顧行知，再慢慢陪著你放下。

可當我生出這種想法的時候，只是自嘲一笑，因為如果我是這樣自私的人，怎麼配得上你？

抱歉，我也只是怕出事，才監測自己的手機，知道了你的決定。

你不會允許小寶因為被你連累而出事，你寧愿用自己的命，去換回他。

而且你也應該想親手解決顧行知這頭惡狼，結束這無休止的一切吧？

其實我想告訴你，自從我知道裴總生病，把小寶托付給你之后，我就開始把小寶當親生孩子看待。既然是親生孩子，我怎麼忍心讓他到傷害呢？

顧眠，其實你總說，是因為你，才會讓顧行知早早開始籌劃報復我，但其實不是這樣的。

無論有沒有你的存在，他都會恨我報復我，所以準確來說，是我連累了你。

如果我們沒有相遇、沒有結婚，你就不用承這麼多磨難。

你會在海城好好畢業工作，找一個男朋友，結婚生子，過最安穩平靜的生活。

是我的出現，打攪了你原本的安穩平靜。

老婆，我知道你現在一定痛不生，但是答應我，不要難過太久，為了我，為了我們的兒和家人，堅強地活下去。

這輩子我欠你的，下輩子再還。

下輩子，換我先去你。

下輩子，我一定會第一時間找到你，然后上你。】

明明只是一張紙，顧眠卻覺手上的信有千斤重。

指尖輕，子蜷在床上，心痛到快要窒息，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你都沒有問過我......”嘶啞的嗓音在偌大奢華的主臥里響起，“霆深，你都沒有問過我，就替我做了決定，讓我走難的那條路......”

“你知不知道，活著，才是最難的......”

......

顧眠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厲老夫人把醫生都到家里來了，隨時去檢查的況。

好在顧眠的一切正常，只是睡得很沉。

再次醒來的時候，顧眠的氣好了一些。

家里的人原本還在商量該怎麼安，但沒想到顧眠的心平復了很多，像沒事人一樣下樓跟大家一起吃飯。

“眠丫頭，你瘦了很多，多吃點菜。”

“謝謝。”顧眠彎了下角，“您的傷還沒好，跟路神醫一起好好養著。”

厲老夫人哽咽道，“好，只要你好好的，什麼都聽你的。”

顧眠拿起勺子繼續喝湯。

吃完飯后，顧眠把程序來了云悅灣。

“MS集團現在怎麼樣？”

程序匯報道，“太太，您一定是力不從心的，集團原本是由言律師代為打理。”

“但是葉總說，企業管理不是言律師擅長的領域，所以他來接手幫您打理。”

顧眠微怔，“我怎麼不知道這事？”

“葉總吩咐過，沒什麼大事不讓我們來打擾您。”

“太太放心，葉總能力出眾，只需要一點時間適應，應該很快能接手MS集團的。”

“難怪我這些天沒有見到他，原來他是在帝都幫我理MS集團的事。”顧眠若有所思，“可他有自己的工作，再加上MS集團，一定會忙不過來的。”

“葉總說，葉老爺子已經決定舉家搬回帝都，以后他的工作重心都在帝都，另外言律師也會幫忙的。”

顧眠點點頭，“這個擔子太重了，要辛苦你們了。”

“太太，這是我應該做的。”

“這本應該是我承擔的，你們是在為我分擔。”顧眠看著他，“MS集團有什麼況不必瞞我，我們一起面對。”

“等我調整好狀態，不會讓你們這麼辛苦的。”

“是，太太。”

顧眠眼底閃過冷意，“顧行知的勢力雖然被瓦解，但難保不會有后患，繼續清理干凈，確保他的人沒有能力反撲。”

“是。”

“厲氏集團現在在名下，是嗎？”

“是的。”

“年紀大了，厲星澤不沾染這些，你幫忙找個職業經理人打理吧。”

“老夫人也是這個意思。”

顧眠點點頭，“沒什麼事了，你去忙吧。”

“是。”

......

晚上，顧眠睡不著覺，索起床出了門。

漫無目的地走在小區里，不知不覺便走到了葉家別墅。

屋里亮著燈，顧眠猶豫片刻，還是沒去按門鈴。

剛要轉離開，一輛黑豪車由遠及近駛來，停在的邊。

“眠眠。”葉君臨從車上下來，“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里？”

“睡不著，出來走走。”顧眠問道，“你剛下班嗎？”

“嗯。”葉君臨走上前，“進去坐坐？”

“好。”

別墅里，葉君臨給泡了杯藥茶，“這是路神醫給我開的，說有助于睡眠。”

顧眠接過茶杯，“謝謝。”

葉君臨看著，“眠眠，你今晚來，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