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辰很理智的說,“下輩子吧,下輩子有可能。”
商崢勾,“我現在,有點害怕。”
司辰告訴商崢,“不用怕。”
商崢忍不住又問道,“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司辰想了想,“應該會。”
商崢笑了笑,“那我的尸和骨灰怎麼理?”
司辰解釋說,“按照相關法律規定,執行死刑后,通知罪犯家屬在限期領取罪犯尸。
如果家屬在限期領取,要按照相關規定辦理手續后,領回去自行理。
如果家屬逾期不領取,會由法院通知殯儀館理尸,理費用也需要家屬承擔。”
商崢打斷了司辰的話,“如果是像我這樣無人收殮或者沒有家屬,或者是家屬拒絕收殮的,又要怎麼辦?隨意把骨灰丟掉嗎?”
司辰輕輕嘆了口氣。
商崢繼續追問,“誰又算是我的家屬?你們會給誰打電話?會給商北梟打電話嗎?商北梟應該恨不得我尸骨無存,不要給他打電話,如果一定要打電話,就給……”
商崢頭疼極了。
在腦海中想了很久很久。
給誰打電話,誰能過來給自己理后事呢?
商崢抿了抿,“如果一定要商北梟理,可以打電話給花昭嗎?”
司辰看著他,“這些事都不用你心,你放心,就算真沒人來,我也能幫你收尸。”
商崢笑了一聲。
很快到了執行室。
司辰親自帶著商崢走進了房間。
房間很亮堂。
甚至冬日的暖還能穿進薄紗照進來。
隨著商崢躺下來,執行現場配備的法,檢察,法警,法醫及醫護人員通通就位。
法從口袋里拿出一張折起來的A4紙。
緩慢的打開。
聲音嚴肅而又鏗鏘有力,宣布死刑執行命令,“據刑法規定,經最高人民法院核準,現命令你院對罪犯商崢執行死刑,你院應于接到本命令之日起七日,按照相關法定程序,將罪犯商崢押赴刑場,以注或槍決方式執行死刑,執行死刑后,應及時將執行況報告給本院。”
宣判完畢。
法又走到躺下來的商崢面前,“罪犯商崢。”
商崢反,“到!”
法和商崢核對份信息,商崢躺在那里看著法的不停的在,似乎還沒有執行死刑,商崢的腦子已經在一點一點的被侵蝕被死亡。
直到最后。
商崢聽到法說,“允許犯人留下言。”
司辰打開了錄音筆。
半蹲在商崢面前,“說吧。”
商崢閉上眼睛,眼眶猩紅,“司辰,我有點……害怕。”
司辰握了握商崢的手,“你有留下言的機會。”
商崢的心里很。
他的手腕被手銬銬出了青紫的痕跡,鼓噪的心跳,不停的響著,他口涌的似乎不是空氣,是沒辦法被稀釋的絕,這種覺似乎讓他想起了剛剛學會游泳時失足溺水時候的窒息。
大口大口的息卻沒有辦法緩解。
他的聲音破碎的像是從腔深出來的破風箱,“我……我不知道說什麼……”
法剛要宣布執行開始。
司辰連忙說,“你好好想一想,你腦海中出現的第一個人,就是你最想念的人,就是你最想和他說話的人,你想說什麼,你說,你快說,好好說。”
商崢渾繃,機械的閉著眼,睫卻劇烈抖,“我我……”
他很痛苦。
他知道死亡馬上到來。
可是他……
可是他腦海中一片空白,心里也一片麻木,不知道該說什麼,更不知道該對誰說。
司辰用力的握著商崢的手指,看著曾經年時候的伙伴,司辰的心臟也一寸寸的落下,像是一塊石頭被扔進了湖水中,陣陣漣漪,慢慢擴散。
司辰很難過。
商崢渾忽然瀉了力氣,“我媽!”
司辰點頭,“我知道,阿姨,你想和阿姨說什麼。”
商崢聲音哽咽,“媽,我你。”
這一瞬間。
穿在商崢近三十年的生命里,所有的恨仇,都不復存在了。
他甚至沒有辦法想起,他為什麼要報復花昭,為什麼要報復商北梟。
更沒有辦法想起寧薇薇的肚子里是不是還懷著自己的孩子,也沒有辦法,想著和舒瀾和兩個孩子之間的幸福轉變仇怨,更不想去想他對商氏只有一步之遙,便可將其握在手心……
他只想媽媽。
想的不是和商云敏之間的齟齬,反叛,爭吵,無休無止的埋怨。
他只是想到了媽媽這個概念和形象。
想到了三歲時候,媽媽帶著自己去找爸爸,沒有找到,抱著自己在路邊嚎啕大哭,卻在聽到自己肚子了之后,立馬停住眼淚,帶自己去吃飯。
想到四歲時候,自己被商博欺負,媽媽二話沒說,拿著菜刀就堵在二舅舅門口,從二舅舅一直罵到商博,二舅舅一家愣是沒敢出來。
想到五歲的時候,拿下了兒組的鋼琴比賽一等獎,媽媽抱著自己,高高的舉起來,不停的說兒子真棒。
想到七歲的時候,媽媽第一次參加家長會,自己拿了雙滿分,媽媽作為家長代表來演講,穿的漂亮的媽媽站在演講臺上,仿佛這是他們母子兩人的共同榮耀。
想到十歲的時候……
商崢想不起來任何其他人,他只想起來了媽媽。
他的媽媽商云敏。
雖然不是一個完的媽媽,甚至都不是一個合格的媽媽,但是是將自己的大半輩子都給了兒子的媽媽。
商崢抑的哭聲終于傳出來,越哭聲音越大,“媽,我好疼,媽,你在哪兒?媽,我想你了……”
他來來回回不停的重復著這幾句話。
法見狀。
看了一眼旁邊的法醫團隊。
法醫已經開始配備注藥,比妥酸鹽,松弛劑和氯化鉀。
之后。
法警收了執行床上的束縛帶。
法醫過來連接了靜脈注裝置。
司辰半跪在床邊,“我會轉告給阿姨,我會轉告的,崢,一路好走。”
司辰猛地站起來。
拿著錄音筆,朝窗臺走過去,背對著行刑現場。
商崢眼睜睜的看著法醫走過來,拿著刺目的針管,那針尖銀閃閃,仿佛已經刺瞎了自己的雙眼。
可為什麼還能看到?
他眼睜睜的看到法醫將針管注進了注泵中,慢慢的,商崢意識不清了。
最后。
商崢才知道。
原來最先注的是比妥酸鹽,這種藥,會讓人快速昏迷,接下來應該就是松弛劑了吧……
但是商崢不知道了,也看不見了。
后又陸續注了松弛劑導致犯人的呼吸全面麻痹,最后才注進了氯化鉀,讓心臟驟停……
注完后。
連接在商崢上的各種儀監測,全部失去生命跡象。
法醫走過去,通過心電圖和腦電波,確認死亡,“司警,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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