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珩眉心蹙起,問:“封太醫來看過了嗎?”
冬青搖搖頭,還沒等開口解釋,就見趙珩沉了一張臉,厲聲責問道:“你們如此疏忽懈怠,平日是怎麼伺候的?”
二人嚇得跪下來。
趙珩徑直椅進屋,慶嬤嬤忙冬青先去請封太醫,再跟上去給趙珩推了推椅。
里屋的架子床垂著層層疊疊的帳幔,趙珩進來,手開,只見宋知意恬靜乖巧的睡容。
然而的睡姿卻是四仰八叉,衫凌,兩條白的手臂直晃人眼,薄被也被踢到一邊,出一雙小巧致的玉足。
均勻的呼吸聲格外安寧。
趙珩看著,心里頓時堵了一口悶氣。
原來他徹夜為那些爭執煩神難安時,即便月事腹痛,也照樣能睡得如此香甜。
足以說明,本沒有把昨夜放在心上,也就更不可能把他放在心上。
許是趙珩的眼神太過冷厲,他只靜靜盯了這麼一小會,宋知意就渾一個寒戰,仿佛被一條冷的毒蛇注視著,若有所覺地睜開了迷蒙睡眼。
四目相對,眼眸驚恐瞪大,下意識卷著被子往里側一躲,警惕道:“你來干什麼?!”
趙珩的關切問候頓時被堵在心口,臉沉,開口時話也變了味:“難道我來不得這瓊安院嗎?還是你覺得,我一個殘廢,來不了?”
“你來……隨你來好了。”宋知意哪敢像他那樣冷冰冰下令說“日后瓊安院不準你靠近半步”啊。
慶嬤嬤眼看倆人不對付,生怕前功盡棄,忙提著食盒上前來說:“殿下是特意給您送羹湯和糕點呢!”
宋知意輕哼一聲,別以為不知道,趙珩這樣刻薄冷漠的人怎麼可能給送糕點呢?
正如上回一樣,這都是慶嬤嬤自作主張安排的,目的只是為了讓不計前嫌,好好“伺候”趙珩。
但是,現在不干了。
趙珩又沒有救過的命,憑什麼無怨無悔地浪費大好?
“多謝殿下。”
“但我不,不吃。”
宋知意說罷,也不看慶嬤嬤掀開的食盒,索扯過被子蒙住臉,一個翻便只留下個背影給趙珩。
趙珩咬后槽牙,心底一陣慍怒升騰而起。
他連對皇帝都沒主低下過的頭,如今為宋知意低了,也給臺階了,卻是如此得寸進尺,不識好歹。
趙珩冷著臉一言不發,僵半響,轉椅就走。
慶嬤嬤急得不行,一邊想勸宋知意,一邊又想攔住趙珩,焉知手忙腳,兩邊不討好。
宋知意氣悶地說:“慶嬤嬤,便是你送天庭上的蟠桃來,我也絕不會吃。”
趙珩聞言回眸,表鷙道:“慶嬤嬤,你膽敢給送半點東西,日后不必回聽松閣。”
慶嬤嬤苦著臉“哎呦”一聲,老天爺,這兩個主子到底較什麼勁啊!一個比一個難搞!
……
冬青請了封太醫來,因宋知意腹痛的癥狀不是很重,便沒有開方熬藥,只拿了幾味溫補的藥放進食材里做藥膳。
宋知意平日里吃得好睡得好,子自然也好,沒兩日功夫小腹就不痛了。
如今不用想著去聽松閣見那個臭臉瘋子,樂得自在,環顧瓊安院,先何宗保來幫在老槐樹下安個秋千。
這時節好,春意濃濃,微風不燥,正適合坐秋千放紙鳶。
怎知何宗保和侍衛剛搭好框架,聽松閣那邊就來人,張說:“殿下有要事,需何侍衛長立刻過去。”
何宗保只好向知意請辭,匆忙趕過去。
聽松閣不比瓊安院,跟換了個樣似的,屋滿地狼藉,沒一個下腳的地兒,盡是趙珩發怒摔的。
慶嬤嬤也勸不住,索不勸了。
摔吧,砸吧,等東西都摔砸完了,正好耳子清凈了。
何宗保不敢掉以輕心,謹慎問:“殿下有何吩咐?”
趙珩抬起猩紅的眼,厲聲質問:“你不在宮苑四周巡邏,日往瓊安院跑什麼?”
何宗保冤枉啊,忙為自己辯解道:“屬下絕沒有日去,皇子妃想扎秋千,屬下領命帶人去幫忙,僅此而已!”
“呵。”趙珩簡直氣笑了。
這個沒心沒肺的宋知意,整整兩日不來聽松閣一次,居然還有閑心晃秋千。
慶嬤嬤這個老貨,也是糊涂了,宋知意從前對他的好,本就不是喜歡他,現在更是打定主意不理他,只等他死了。
趙珩把桌案上僅剩的一方硯臺狠狠摔到地上,因力道太大,他虛弱的子支撐不住,以至俯劇烈地咳了咳。他咳得一張蒼白孱弱的臉龐泛了病態的紅,鮮咳在他玄的袍,他緩緩抬手蹭掉角的漬,最終疲憊地靠在椅背上,闔了闔眼。
如果宋知意在,一定會大驚小怪地拿帕子給他去污,再急急忙忙封太醫來,一面憂心問他:殿下,你怎麼樣?哪里不舒服?
從前他覺得聒噪不已的廢話,如今竟再也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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