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洋已經將韓芳的話原原本本轉述給了主子，可蕭云策聽完后，卻只是沉默。

“殿下……”劉洋終于忍不住開口問起來另外一件事，“錦繡閣的事，要如何理？”

蕭云策抬起眼，燭火在他漆黑的眸子里跳，像兩簇幽冷的鬼火。

“王崇明這個蠢貨，”他聲音輕緩，卻著刺骨的寒意，“連自己什麼時候暴的都不知道，眼下事鬧了這個樣子，若是再被查出來點什麼，一個腦袋只怕本不夠掉。”

劉洋結滾：“屬下擔心若是查到王崇明的上，此人萬一不住刑罰……”

“你是怕他供出本王？”蕭云策忽然笑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你覺得本王應該現在就殺了王崇明？”

劉洋撲通一聲跪下：“屬下是為殿下考慮！”

“愚蠢。”蕭云策冷冷道，“這種時候殺他，不過是自找麻煩，王崇寧能在朝堂上待這麼久，你以為他沒有點手段嗎？他讓他兒去錦繡閣的時候，恐怕就已經想好了后路。”

他站起，玄錦袍在燭下泛著暗紋，“現在不僅不能殺他，本王還要好好的關心他。”

劉洋困地抬頭。

蕭云策踱步到窗前，著院中那株枯了一半的老梅樹：“讓他活著，活到需要有人當替死鬼的時候，就是他真正的價值。”

他轉，角勾起一抹冷的弧度，“一個活著的王崇明，比死了的有用得多。”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王崇明好歹還是個史大人。

劉洋恍然大悟，正要說話，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殿下！”一名黑暗衛單膝跪地，“大人派屬下急傳信。”

蕭云策眉頭微蹙，認出來這人是王崇明的暗衛，只給了一個字，“說。”

暗衛低聲道，“大人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只寫了＇棄子＇兩字。”

“棄子？”蕭云策若有所思。

“正是，”暗衛又繼續道，“信是用北境的機關兔送來的，大人懷疑是北境的人起了異心，所以才有了今夜錦繡閣縱火的事。”

書房霎時一片死寂。

蕭云策眸中寒乍現：“機關兔？”他對這個東西并不陌生。

和他合作的那人也時常會把玩這種東西。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突然笑了：“好一招挑撥離間。”他緩步走向暗衛，“王崇明現在如何？”

“大人心神不寧，怕殿下真要棄他于不顧……”

“告訴他，”蕭云策打斷道，聲音忽然變得溫和，“本王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忠心的人。錦繡閣的事，本王會想辦法。”

暗衛面喜，拱手就要退下：“屬下這就去……”

“慢著。”蕭云策抬手，“在此之前，王崇明要做一件事。”他俯在暗衛耳邊低語幾句，暗衛臉驟變。

“這……段掌柜知道太多錦繡閣的事……”

蕭云策眼神一厲：“正是因為他知道得太多。”

他直起，聲音變得冷漠起來，“一個活著的段方全，對本王和王崇明都是威脅。這話轉告給他。”

暗衛重重叩首：“屬下這就去傳話！”

待暗衛退下，劉洋忍不住道：“殿下，那段方全可是王崇明的心腹，他真會下手？”

蕭云策重新坐回案前，執起一盞冷茶：“心腹？”他輕啜一口，冷笑，“在生死面前，就算是親生兒也能照殺不誤，更別說什麼心腹了。王崇明若還想活命，就知道該怎麼做。”

窗外忽然刮起一陣狂風，吹得窗欞咯咯作響。

蕭云策向漆黑的夜空，喃喃道：“北境的機關兔……有意思。”

他轉向劉洋，“去查查，最近晏呈禮與北境有什麼往來。”

劉洋試探地問道：“殿下的意思是，這信可能是晏呈禮所為？”

“他上的事恐怕不，查查總是沒有壞。”蕭云策指尖輕叩茶杯，“給王崇明寄信的人大概是想要挑撥本王和王崇明之間的關系，好讓到時候他供出本王，這樣拙劣的技巧……呵。”

“可若不是晏呈禮做的，還能是誰？”

蕭云策沒有立即回答。

燭下，他的側臉如同刀削般冷峻：“無論是誰，既然敢出手，就要做好被反噬的準備。”

他忽然話鋒一轉，“韓芳那邊，繼續盯著。晏呈禮書房里一定有我們要的東西。”

“可說沒找到……”

“那就讓繼續找。”蕭云策眼神鷙，“必要時，可以用些非常手段。”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劉洋一眼，“那個婢，不是已經起異心了嗎？”

劉洋心頭一凜，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屬下明白。”

蕭云策擺擺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則拿起案上一封信，在燭火上點燃。

火苗竄起，映照出他深不可測的眼眸。

“想玩離間計？”他對著燃燒的信紙輕聲自語，“那本王就讓你們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借刀殺人。”

信紙化為灰燼，飄落在青玉硯臺中。

……

晨初綻時，江冥厭整了整袍領口，踏太極殿。

金磚地面映著他拔的影，九重宮闕的威沉甸甸地在肩頭。

皇帝正在批閱奏折，見他進來，擱下了朱筆。

“江將軍來得正好。”皇帝的聲音帶著幾分疲憊，“你遞上來的折子，朕看過了。”

江冥厭單膝跪地：“臣參加皇上。”

“起來說話。”皇帝了眉心，“錦繡閣的事，詳細說說。”

江冥厭起，目垂落在案鎏金的龍紋上：“昨日子時，錦繡閣突發大火。臣帶人救火，發現了錦繡閣中藏著的室，之后全部收繳了。”

他頓了頓，“據錦繡閣那幾個打手的口供，昨夜放火的那些人分別潛了幾位皇子的府邸。＂

皇帝的眼神驟然銳利：“幾位？”

“六位。”江冥厭不聲，他從袖中取出一份圖紙，“錦繡閣那室的機關設計妙，藏北境制式的弓弩三百件，箭矢五千支，均已移兵部查驗。”

皇帝接過圖紙，指節泛白：“真是好大的膽子！天子腳下他們也敢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