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謙肚子直打，強撐著笑道：“下愚鈍，實在猜不出來……”

這時殿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兩名侍衛抬著一個紅木箱子進來，后面四個侍衛合力抬著個更大的黑漆箱籠。

箱子落地時發出沉悶的聲響，震得張謙心頭一。

莫名的不安席卷了張謙，他死死抿著不敢發出聲音。

“張大人想先看哪一個？”蕭止淵好整以暇地問道，指尖輕輕敲著案幾。

張謙盯著那兩個箱子，只覺得嚨發。

紅木箱子雕著的花紋，黑漆箱籠卻著森冷的氣息。

他額上滲出細的汗珠，聲音發虛：“下不敢僭越，全憑殿下做主。”

蕭止淵輕笑一聲，起走向那個紅木箱子。

玄擺掃過青磚地面，玉佩發出清脆的撞聲。

張謙的目死死盯著太子的手，看著他緩緩掀開箱蓋。

然而，蕭止淵的指尖堪堪到紅木箱銅扣，忽然側過臉道：“張大人仕有十年了？”

張謙正盯著箱籠隙里滲出的暗水漬，聞言慌忙躬：“承蒙圣恩，恰滿十載。”

“江南五載春秋……”蕭止淵的目落在張謙低垂著的頭上，似乎是在慨，＂昨日本王路過城隍廟，見百姓往功德碑上拓印，說是要請張青天的墨寶鎮宅。”

張謙的指甲掐進掌心，袍后襟早被冷汗浸，“臣惶恐！不過是替圣上牧守一方？”

“牧守得好啊。”蕭止淵手指不輕不重地敲了兩下那箱子，聲音清脆極了，“比史大人要強多了。＂

張謙自然聽得蕭止淵口中的史大人是誰。

這些日子里面，與他接的和北境有關的人已經相繼出事，張謙愈發的惶惶不安。

他清楚自己很有可能無法瞞天過海。

可是萬一呢？

張謙心里多還存著僥幸。

“張大人可認識王崇明？”蕭止淵的聲音打斷了張謙還在胡思想的思緒。

他連忙道：“下久居江南，只聽說過王大人的名諱，卻沒有過別的際。”

“是了。”蕭止淵輕笑一聲，瞧著半點的迫都沒有，仿佛真的對上了百姓口中的仁德，“張大人怕是連王崇明長什麼樣都不記得。”

“不過不認識也好，王崇明勾結北境證據確鑿，已經在三日前去世，他的家眷此生為奴為婢，府上的仆從日后也要發配到寒苦之地。”

“與這樣的人若是認識，只怕也是自找麻煩。”

蕭止淵的嗓音不不慢，卻聽得張謙差點跪下。

他死死掐著大才沒有讓自己太過于失態，“殿下說的極是，勾結北境之人必然不能有好下場。”

“是麼。”蕭止淵的指尖一轉，“對了，張大人，你剛才說李常是自縊亡？”蕭止淵的聲音不不慢，卻讓張謙的后背滲出一層冷汗。

“下親自驗看過，確系自縊無疑。”張謙努力控制著聲音的抖。

蕭止淵輕笑一聲，手指一挑，打開了那黑箱籠的第一個扣子。

“那便有意思了。”他慢條斯理地說，“今早孤派人去你府上取寒霜草，路過城郊時，恰好看見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箱蓋被完全掀開，一淡淡的焦臭混合著藥材防腐的氣味飄散出來。

張謙的瞳孔猛地收，箱中赫然是一被部分燒焦的尸，面容尚可辨認，正是他口中已經“自縊亡”的李常！

“他們正打算燒毀這尸。”蕭止淵的聲音如同寒冰，“孤的侍衛覺得蹊蹺，就自作主張把這尸帶回來了。”

張謙的開始不控制地發抖，他死死盯著那尸，嚨發。

這不可能。

他明明安排得萬無一失，尸應該早已化為灰燼才對，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張大人，不過來認一認嗎？站得近才能看得更加清楚，”蕭止淵指了指箱籠，“看看這是不是你所說的那個＇自縊＇的李常？”

張謙機械地向前挪了兩步，雙如同灌了鉛。

當他看清尸頸間那道明顯的紫勒痕時，臉瞬間變得慘白。

“看來是認出來了。”蕭止淵看向門口，“進來。”

張謙沒想到還有人在，他驚訝的轉看過去。

來人是衙門的巡汪昀。

有那麼一瞬間，張謙覺得自己活不過今日了。

汪昀看了一眼張謙，很快又朝著蕭止淵行禮，在得到示意后，他展開了手中的文書，“這是張大人一個時辰前呈報的案卷，上面清楚寫著李常自縊亡，死因是繩索迫頸部導致窒息。”

說著，汪昀目如刀般銳利，用一銀質細棒輕輕撥開尸的領，出頸部完整的勒痕。

“自縊者，繩索痕跡應呈八字形向上延。”他指著尸頸部的痕跡，“而這道痕跡卻是水平環繞整個頸部，這是被人從背后勒斃的典型特征。”

張謙的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面對這樣的事態發展，甚至連辯解都忘了要如何開口。

“自然，更明顯的證據并不在頸部。”汪昀從箱中取出一塊白布，輕輕拭尸的指甲，“自縊者在瀕死時會本能地抓撓頸部繩索，指甲中應有皮屑和纖維。但這尸……”

他舉起白布，上面只有許黑灰燼，“只有焚燒時吸的煙灰。”

汪昀的這些話說下來，屋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張謙的抖著，卻發不出聲音。

“殿下明鑒！下當真只是一時糊涂！”

張謙的額頭重重磕在青石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下只是想要快些結果鋪被燒的案子，所以才鬼迷心竅的用了這樣的法子。”

事到如今，張謙明白自己再如何辯解都是死局。

“殿下，李常平日里作惡多端，下……”

“這麼聽上去，張大人還是為民除害了？”

蕭止淵垂眸看著跪伏在地的張謙，指尖輕輕敲擊著案幾上那封所謂的“信”，“你倒是膽子大，這封從李常＇搜出＇的信，墨跡未干就敢呈到孤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