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棠小心翼翼地推開厚重的木門，一濃烈的酒香混合著某種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

數十個金酒桶整齊地排列在架子上，每個桶上都雕刻著不同的口鼻眼，可以拼湊出完整的人臉。

弘今雨抖著走近最近的一個，借著微弱的火，看清了桶口邊緣卡著一截已經干枯的手指。

“啊！”被嚇得不輕，驚一聲后退幾步，撞倒了后的木架，一個酒桶滾落在地，“砰”地一聲裂開，暗紅的汩汩流出，浸泡著一顆已經泛白的人頭——

那是母親的頭顱。

長發依舊保持著生前的栗，只是那張悉的臉已經腫脹變形，呈現出詭異的青紫，頭顱的眉心被鉆了一個小孔，一金線從中穿過，系著一塊小小的玉牌，上面刻著＂福澤＂二字。

“娘……”

弘今雨跪倒在地，小小的子抖得像風中的落葉，手想要，卻在即將到的那一刻被人猛地拽起。

“果然在這里。”

大祭司沉的臉出現在火中，他后站著兩名魁梧的侍衛，手中拿著奇怪的鐵鉗。

“是你們殺了他們！”弘今雨拼命掙扎，眼淚模糊了視線，“為什麼要這麼做？”

“愚蠢。”大祭司冷笑一聲，“你父母的能夠滋養神明賜予你的力量，這是他們的榮耀。”

“騙子！你們都是騙子！”

弘今雨突然低頭，狠狠咬在大祭司的手腕上，大祭司吃痛松手，趁機沖向門口，卻被侍衛一把抓住。。

“神被世俗污染了。”大祭司著手腕上的跡，聲音冰冷，“帶去凈室，我要親自為洗滌靈魂。”

侍衛的鐵鉗夾住了弘今雨細弱的手腕，疼得大哭起來：“放開我！我不要做什麼神了！”

“由不得你。”

大祭司從懷中取出一個銀瓶，倒出幾滴暗紅的抹在弘今雨額頭的月牙印記上。

接皮的瞬間，弘今雨到一陣劇痛，仿佛有無數針同時扎進腦袋。

“從今日起，你會忘記這些無謂的。”大祭司的聲音越來越遠，＂為真正的神……”

劇痛中，弘今雨覺有從嚨里面不斷溢出，鮮模糊了的視線，看不清東西，說話也變得斷斷續續。

“神明……會……懲罰……”

……

火折子的劇烈晃，將刑架上的影子拉得扭曲變形。

溫明棠的手不自覺地發抖，耳邊還回著弘今雨描述的那個可怖場景——

金酒桶、眉心穿孔的頭顱、刻著“福澤”的玉牌……仿佛一切都是發生在眼前的。

“所以，”剛開口，便有些愣住，因為聲音干得不像自己的，“神的事是真的？”

弘今雨的獨眼在黑暗中亮得驚人，左眼的淚已經凝固暗紅的痂。

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突然笑起來，笑聲在閉的地牢里回，像是夜梟的啼。

鐵鏈隨著的作嘩啦作響，墻壁上的水珠被震落，滴在石板上發出詭異的滴答聲。

溫明棠下意識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壁。

弘今雨的笑聲戛然而止，四周陷死寂，火折子還在晃。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弘今雨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否則，你不會站在這里。”

溫明棠反應過來這句話意味著什麼，瞳孔驟然收，一寒意從腳底竄上脊背，手中的火折子差點手。

“你是說重生……”

這句話口而出的瞬間，溫明棠猛地捂住，這是第一次能夠完整說出這兩個字。

明明從前想要和蕭止淵坦白這件事的時候，會遭到極大的反噬，可是現在卻毫無反應。

弘今雨將溫明棠的錯愕和疑盡收眼底，角扯出一個古怪的弧度，臉上的傷疤隨之扭曲：“我說了，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神脈會不會是莫須有的。”

火折子的映在銅鏡上，折出奇異的暈。

溫明棠這才注意到角落中也有一個銅鏡，看到鏡中的自己臉慘白，額角滲出細的汗珠，而弘今雨的倒影卻模糊不清，仿佛籠罩在一層薄霧中。

“現在，你想好自己該做什麼了嗎？”弘今雨輕聲問道。

溫明棠的指甲深深掐掌心，盡量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你什麼都沒說明白。”

“還不夠明白嗎？”弘今雨突然劇烈掙扎起來，鐵鏈深深勒進手腕的傷口，鮮順著刑架滴落，“看看你的手腕！”

溫明棠低頭，發現自己不知何時也流了鼻，鮮紅的珠落在腕間，以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形一個月牙形的圖案，與弘今雨鎖骨下的疤痕一模一樣。

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見。

道深傳來咔噠一聲輕響，像是某種機關被發。

溫明棠警覺地抬頭，看到銅鏡上的霧氣突然劇烈翻騰，浮現出一幅模糊的畫面。

一個著紅的子站在祭壇中央，四周跪滿了戴著面的黑袍人，子的面容看不真切，但的手腕上，可的腰間，掛著一個和溫明棠別無二致的玉佩。

“這是……”

弘今雨的聲音忽然變得飄忽，“神明認準了你，你不能再做困。”

溫明棠的太突突直跳，到一陣眩暈，眼前的畫面開始扭曲。

恍惚中，看到銅鏡里的紅子轉過頭來——

那張臉，分明是自己。

道的空氣凝滯而，石壁上凝結的水珠不時滴落，在寂靜中發出清晰的回響。

溫明棠的指尖到冰冷的銅鏡，一寒意順著指尖竄上脊背，連帶著畫面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深吸一口氣，的霉味夾雜著腥氣涌鼻腔。

“這些到底都是什麼？”聲音得很低，卻在這閉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我到底應該怎麼做？”

弘今雨被鐵鏈束縛的手腕了，鎖鏈發出細碎的撞聲，那只完好的右眼在昏暗中亮得驚人，瞳孔在火下收一條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