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止淵坐在溫明棠的床榻邊，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的額頭，指尖傳來的溫度讓他眉頭稍稍舒展。

退熱了便是好事。

窗外的晨過紗簾灑進來，在溫明棠蒼白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影，蕭止淵凝視著閉的雙眼，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了多年前的那個雪夜。

那時他也不過五歲，因被幾個皇子捉弄而落水導致高燒不退，溫明棠翻墻溜進東宮，凍得通紅的指尖攥著從太醫院來的藥包，發髻上還沾著未化的雪粒。

守了他整整三日，甚至錯過了自己的及笄禮。

后來他才知道，那日晉王妃特意請了京城最好的繡娘為裁制新，可連試都沒試就跑到了東宮。

床榻上的人突然不安地了，打斷了他的回憶。

溫明棠無意識地抓住他的袖口，力道大得指節發白，像是在抗拒什麼可怕的夢境。

蕭止淵反手握住冰涼的手指，指腹蹭了蹭的掌心，以此來作為安。

“殿下。”

徐文的聲音從窗外傳來，刻意低的嗓音里帶著繃。

“說。”蕭止淵沒有回頭，只是將溫明棠的手小心塞回錦被，又替掖了掖被角。

“皇上急召。”徐文頓了頓，“但是未曾說明緣由。”

蕭止淵眼底寒一閃而逝，他起時，玉佩撞在床柱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驚得窗外麻雀撲棱棱飛走。

晨霧在庭院里彌漫，將石階染的深。

“這些日子把晉王府的雜草除干凈。”他系上墨大氅，金線暗紋在晨中若若現，“尤其是西南角的夜藤，一不留。”

徐文應聲：“屬下明白。”

待蕭止淵走后，床榻上的溫明棠忽然劇烈抖起來。

絳珠一進屋就瞧見這樣的場面，慌忙撲到床邊，卻見間溢出一縷暗紅，在素白的中上綻開刺目的花。

……

皇宮的朱漆大門在晨霧中顯得格外森嚴。

蕭止淵踏著潤的青磚前行，腰間玉墜紋不。

穿過三重宮門時，他刻意放慢了腳步，右手虛按在腹側，他還沒忘記自己這會是“傷患”的份。

“兒臣參見父皇。”

書房龍涎香濃郁得幾乎凝實質。

皇帝正在批閱奏折，朱筆在折子上劃出刺目的紅痕，聽到聲音，他頭也不抬地指了指下首的檀木椅。

“傷怎麼樣了？”

蕭止淵沒有立即落座，他保持著行禮的姿勢，袖口金線繡的云紋垂落在影界：“太醫說還需靜養半月。”

“是麼？”皇帝終于擱下筆，渾濁的目掃過他蒼白的，“朕怎麼聽說，你昨夜親自帶人去了青州渡口？”

窗外的霧靄忽然被風吹散，一縷斜斜刺，照出浮塵在父子之間緩慢游。

蕭止淵的睫在臉上投下細碎的影，恰好遮住了眼底的緒，“偽裝三弟的細作已經伏誅。”

他聲音平穩得沒有任何起伏 “只是耶律齊與另一人趁逃，但此事兒臣還在繼續查。”

啪！

皇帝猛地拍案，震得茶盞里的水面晃出細紋：“朕要的是活口！那人假扮三皇子這麼久都沒有被發現，恐怕傳遞了不的消息給北境，你如今把人殺了，還怎麼查？怎麼審？至于耶律齊……北境已經不認他這個大王子的份了，你再繼續追又有什麼用？”

話音剛落，皇帝突然咳嗽起來，蒼老的手背上青筋暴突，蕭止淵適時遞上帕子，卻被一把揮開。

繡著龍紋的帕子飄落在地，沾上了香爐里落下的灰燼。

“兒臣知罪。”他垂首時，一縷散發從玉冠中落，“但當時況危急，那細作武功奇高，若不當場格殺……”

“夠了。”皇帝著氣打斷，枯瘦的手指按住太，“朕今日你來，是為另一件事。”

殿外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是軍正在換崗。

“昨夜有刺客潛永壽宮。＂皇帝從案幾屜取出一塊染的碎布，“雖然沒抓住人，但侍衛卻在宮墻邊的刺藤上發現了這個。”

蕭止淵接過碎布。這是最普通的棉麻料子，邊緣參差不齊，像是被利刃強行割裂。

跡已經發黑，但約能聞到一清苦的藥香。

“父皇懷疑是北境細作？”

“這上面的跡朕已經讓人驗過了，”皇帝說話時瞇起眼睛，“太醫院說，像是北境的＇萬滅＇，你覺得北境人會讓自己人中這樣的毒？”

窗外忽然狂風大作，吹得未關嚴的窗扇重重撞在墻上。

蕭止淵借著整理袖口的作掩去心中的思緒，再抬頭時，面上已是一片平靜。

“兒臣會嚴查近日所有傷之人。”

“重點查員眷。”皇帝突然補充，枯枝般的手指敲了敲案幾，“侍衛說，那刺客形纖細，騰挪間有環佩之聲，而且，刺客上有玉。”

蕭止淵想起溫明棠腰間那枚海棠玉佩——正是去年及笄時晉王所贈，行走時總會發出清越的聲響。

“怎麼？”皇帝的目陡然銳利，“你想到誰了？”

“兒臣只是在想……”蕭止淵緩緩抬眼，角勾起一抹冷笑，＂若真是眷，劉家那位剛及笄的小姐倒是可疑。畢竟嫻貴妃剛死，劉氏難免狗急跳墻，只是這刺客為何去永壽宮，兒臣想不明白。”

皇帝沉片刻，突然抓起案頭的折扔過來。

奏折在空中散開，雪白的紙頁紛揚如雪，其中一頁恰好飄到蕭止淵膝頭，上面詳細記載著劉素晴昨日出晉王府的時辰。

“你倒是提醒了朕。”皇帝的聲音忽然變得輕，像毒蛇吐信，“這溫家丫頭什麼時候和劉氏的兒這樣要好了？那日祭佛禮，們不是還起了不快嗎？”

殿角的銅突然發出＂咔噠＂輕響，卯時三刻了。

蕭止淵借著俯撿奏折的作，將眼底翻涌的緒掩在影里，“昨日劉侍郎去了晉王府，當場撞了梁柱，劉素晴是過去將人帶回的，”他指尖平卷折的紙頁，“若父皇心中有疑慮，兒臣這就派人盯住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