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回京之前 “才婚一年半，就起‘三……

李錦瑤知道自己已經尊嚴掃地。

跪在一個奴婢出、只憑容貌邀寵, 從來沒真正過眼中的人面前求，是為了爹娘、為了家裏，不得已而為。三次開口, 三次都被推拒, 更是真正讓的面然無存。

這麽多人都看著。

雲起堂的人不會為保守，很快，整座王府的人都會知道，是如何卑微跪在這裏，跪在江氏的前, 又被連翻推拒。

可還是要繼續求……不然阿爹——

“夫人突遭大事, 了方寸，滿心只想著快求殿下救令尊，也該想想，若真讓此事牽連到殿下, 殿下又會怎樣？咱們王府又會怎樣？恐怕最後, 連夫人自己都難以在王府存了。”青雀淡聲提醒。

李側妃重新過來的眼神讓知道, 如此堅持, 不是沒想到會牽連楚王，而是不在意。

別人心裏有沒有楚王, 青雀也不在意。

只要王府能控制住，不讓給楚王添，就足夠了。

“所以，夫人不必再說了，請回吧。”示意左右扶人起來。

護衛們比尋常子寬大些許的手到李錦瑤襟, 好似沾到了什麽髒東西一般迅速避開，也不用人攙扶，自己緩緩站起。

冷冷看著青雀。

青雀微微笑著, 也回看。

“好……好！”李錦瑤聲音抖，面上表變幻，像是想要微笑，又最終閉了。

沒有告辭，轉就走。

看著因憤怒甩開的袖，模糊的背影，青雀也沒有人去送。

提醒李嬤嬤：“既然李側妃能不顧舊怨，也不顧面求到我這裏，想必不論還有什麽方法，都會試。今日早朝，還有人參奏是殿下管束不力，只不過被長興侯和陛下擋住了。真不知輕重鬧起來……”

“是，夫人說得是，是不能再李側妃這樣走了。”幾句話的功夫，李嬤嬤已定下主意，“請夫人快派一隊親兵把靜雅堂四邊都圍起來，不許進不許出，我去宮回稟貴妃娘娘，只說——只說是我的主意。”

“那就有勞嬤嬤了。”青雀也實不敢直說是要把另一個側妃關起來。

“鬧的這一場，也真讓人頭疼。”握了握的手，李嬤嬤嘆道，“一會清淨了，夫人也快歇歇吧。”

兩人各自行事，親兵一刻鐘就包圍了靜雅堂，李嬤嬤也坐上了宮的車。

見到雲貴妃，照原樣將事回明，只在包圍靜雅堂的事上，說：“江側妃擔心李側妃求不，為了家裏又求到別，牽連了殿下。所以我請江側妃先派一隊親兵把靜雅堂圍住了，好等娘娘的示下。”

“關得好！”

雲貴妃面上沁出薄怒，聲音微冷：“好個糊塗東西。自己的父親作孽，做出那些不顧天倫公理王法的畜生事，不怕阿昱生氣，不怕牽連阿昱，還敢求他！就讓關著。”

問：“阿昱是把親兵都給江氏了？”

“是。”李嬤嬤照實回，“留在王府的親兵，現都聽江側妃指使。若有從邊關換回來的人，也都聽指使。”

“那就，一事不勞二主了。”雲貴妃道，“我不派人了，讓江氏看好靜雅堂，不許李氏送一句話、一個字出來。有事，你再來回我。”

李嬤嬤只能替江夫人應下：“是！”

“你去吧。”雲貴妃命。

李嬤嬤恭敬退出。

雲貴妃緩緩倚向深竹月的引枕，陷深思。

“這江氏……”

“娘娘不放心，就把人進來，見一見？”親信低聲提議。

“倒也，不是不放心。”雲貴妃淡淡一笑，“是……好奇。”

從前，阿昱雖然寵，嚴保護，用心的程度不輸——甚至，因王府裏沒有王妃，了顧忌，還勝于——姜頌寧，們也多次贊聰明懂事，也沒有真正的眼。

但今日，是真的想親眼看一看，這得了阿昱四年喜歡的江氏，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多事之秋啊！”雲貴妃輕聲一嘆。

“平白見，又生事端。的樣貌……”略作沉，吩咐，“再去告訴，今年新年，只需看好李氏，別給機會作反，不必宮朝賀了。”

“是。”親信應下，便去吩咐宮人。

雲貴妃扶著引枕起，走到一個黑漆櫃前，打開櫃門。

出一封信。一封去年四月，阿昱給的信。

那時，江氏才懷上第二個孩子，阿昱給請封側妃，卻又在信中特地多寫一句，盡量別讓江氏宮。

知道阿昱是心疼江氏，不想懷著孕宮勞累，應也是一直記著前幾年的話：

“容貌太盛，你願意宮被人議論？”

——與姜頌寧生得相似，你願意宮，讓人議論起們容貌的相像？

恰好，每一年都有新的理由可以不讓江氏宮。

原本打算的，“等江氏封了側妃再見”，也一直沒能見。

“最後替他護住一年吧。”收起信，雲貴妃輕笑，“若明年他能回來……”

……

“殿下不回來……”

呆坐在正房前的臺階上，李錦瑤任由寒風吹著將要皴裂的臉，哼出一聲冷笑：

“他回來又能怎麽樣。”

“他回來，也不會救阿爹的。”

“主君在任上五年，明明都要升了！”琴音噎著抹淚，“不是都說，提新任大理寺卿，都提到主君的名字了嗎！”

“就是提了他的名字，才會被人想起來，他是楚王府的親眷。”李側妃迎著冷風睜眼，“都是楚王府……”

若不是……若不是楚王府牽連……

就算阿爹升得慢些，倒還穩些，也不會被東宮的人想起來針對，平白遭這樣的滅頂之難！

-

李側妃又被關起來，對楚王府宅的生活并沒有多改變。

青雀今年還是不用宮，且也不在孕期、産期，便專心和柳瑩等人籌劃起如何在花園裏過年。

承十一月滿了三周歲，開始每日到前殿上半天學，中午留在前殿一起用飯，午睡後才回來。

因此，與大郎和二郎也越發相。

今年除夕宴，被大郎拉著一起跳舞的孩子又多了一個。

青雀藏在柳瑩後，笑得前仰後合，第二天，就畫出了一張《稚樂舞圖》，和前段時間畫出來的四郎周歲畫像一起，送去戰場給楚王。

新年前，李側妃的父親押送進京，其妻妾子一并京，關押在李家在京中的舊宅裏。

畢竟是楚王側妃的家人，長興侯等人還是稍出了力，給李家家眷打點，不使們待罪辱。

這案子審得很快。

景和二十九年，二月，李側妃之父罪證確鑿，判秋後斬，家産抄沒，充歸國庫。

其家眷赦免，令回原籍安。

長史季準親自挑了一所鏢行，護送這一家男老。

李嬤嬤宮請示過貴妃，也來到靜雅堂，許李側妃送出些許財給家人。

李錦瑤沉默打點出了幾箱東西，都是在楚王府歷年積攢的金銀、珠寶、料，價值不下三萬貫，還有嫁妝裏的財寶，約值數千貫。

李嬤嬤一一驗看過，只挑出了一箱料和一箱錢：“令慈和兄弟姊妹仍屬罪眷，雖有鏢行護送，帶太多財上路也過于惹眼，這些已經足夠他們安了。”

李錦瑤靜靜看著，片時，面朝皇宮拜下：“妾，銘記聖上、娘娘隆恩寬宥，今生不敢忘懷。”

短短兩三個月，已瘦如枯骨。跪下去俯首，脊骨突出從頸後的衫裏出來，皮幾乎薄如宣紙。

李嬤嬤張合，想勸幾句，看見擡起頭時的眼神，說出的話便只有：“夫人的父親是罪有應得，得到這個結果，絕不能說是有人針對陷害。幸好有殿下的超世之功，陛下又念在夫人生了二郎的份上，赦免了夫人的其他家人。夫人今後當以令尊為鑒，謹守法度，安分度日，潛心修禮，方能保全自己，也保全母親和兄弟姐妹。”

李錦瑤起，收回目，垂下眼眸，輕輕地應了一聲：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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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郎滿六周歲。

他的生辰宴，因生母臥病在床，沒有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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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已然離京超過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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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王師大勝，斬首了西戎“山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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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戎只餘三王子逃竄大漠，楚王親自帶兵追擊。

至此，西戎國土已盡數納大周版圖。

戰爭即將結束，京中一片歡慶。朝廷已在商討新建都護府，以安西戎殘民。

在楚王追三王子的結果還不得而知時，和“山上王”的頭顱一起，經他邊的親兵先送回京裏的，是給青雀的生辰禮。

二十餘箱珠寶，是攻下西戎王庭之後，他分得的全部。

一幅畫，畫著青雀頭戴一頂寶冠，手中抱著琵琶，邊圍著承和四郎，在對畫外的人笑。

一張圖紙，詳寫畫中的寶冠該用哪一箱、哪一匣裏的寶石，怎樣讓工匠鑲嵌，打造，制就。

西域的工匠，他也一并送回了幾十個。

青雀看著圖紙，想象在腥未散的西戎王庭裏，楚王還提著染的長槍，看到能夠給制冠的寶石，令把西戎王庭裏的工匠都搜羅到一，問他們，他想要的寶冠，應該如何制就。

——好吧。青雀笑。以上，的確是的幻想。

事實應當是：

在終于清掃過戰場、安排好接下來的事之後，或許是深夜，或許是清晨，看到屬下送過來的珠寶，他也恰好想到了的生日將至，于是傳召工匠，畫圖紙，讓把禮和西戎王的頭顱，一并送抵京裏。

——但這樣也一樣讓心！

“雲起堂的庫房放不下了。”李嬤嬤笑著來說，“先把後面寧和堂開了，把不要的東西挪過去幾箱，騰出空來放這些？”

“這樣妥當嗎？”青雀笑問。

這一個人住兩院子了。

“這有什麽不妥當的！”李嬤嬤笑道，“殿下既送了這麽多東西來，就算想不到雲起堂放不下，也不會怪夫人妥善存放他的禮呀。”

“那就開。”青雀說什麽都在笑，“挪出去什麽，讓芳蕊去幫嬤嬤算吧。”

雲起堂一院子的珠寶，連柳瑩都忍不住來看，永春堂的三人也不過來長見識。

“阿彌陀佛！”

六月的烈日照出滿院的寶，幾乎沒有一寸空隙，閃得張孺人眼睛發疼。

珍珠顆顆碩大圓潤，紅寶似晚霞又似鴿，綠寶勝過夏日最翠的枝葉，藍寶石清如水，又似比秋日的晴空還深遠。

貓眼石、綠松石、石榴石、碧璽，白玉、碧玉、青玉、墨玉，瑪瑙、水晶、金剛石……世間所有的玉石珠寶，幾乎全聚于此，隨意拿出去一件，都是足以傳家的珍品，放在雲起堂，卻只是殿下送江側妃的百中——千中之一。

“我真是……真的服氣了。”回去的路上，張孺人對薛、喬兩人說，“府才四年多，殿下已有兩年半不在家，對還是這麽用心。這樣的榮寵……”

這樣的榮寵，就是懷著大郎的時候，也想都不敢想。

“幸好有你們勸著我，攔著我。”

慨著，把薛娘子和喬娘子的手都握：“不是你們，我早嫉妒了魔了。就算……就算不害，只與生疏了，又有什麽好。”

“姐姐能明白過來就好。”薛娘子笑道，“殿下寬容，的心也不淺，咱們過著自己的日子，什麽都不會，就是大郎——”

“大郎雖是長子，并非嫡子，其實，不算什麽。”張孺人低下頭，深深呼吸，“便不是的兒子，難道殿下一輩子不立王妃，不再有嫡子嗎？”

“嫡長嫡長”，有“嫡”在前，才是“長”。

-

攻破西戎王庭，大軍將士人人得賞，分到西戎王室財寶的將領亦有許多。

已升為正三品上護軍，實職現為正四品副都護的弓寧，也分得了一箱金銀，全數帶回家中給妻子。

時已七月下旬。三王子首異，西戎已再無殘部未清。

朝廷派來的員漸次履任，大軍回京賞也提上日程。

弓寧要留任駐邊，不在回京之列。

楚王召見了他們夫妻，問江逾白：“你若想你姐姐，也可一起回去，回來還是讓張岫送你。”

“多謝殿下。”

江逾白一婦人裝，梳西陲子常見的墜馬髻，一眼丈夫，含笑說：“可三郎新任副都護，正在要時期，我和阿娘若舍下他回京，也不放心。還請殿下轉告姐姐，說阿娘和我都極好，三郎孝順阿娘，就如侍奉親生母親一般。雖然這些話，從前信裏都和姐姐說過，但想必殿下親口告訴姐姐，姐姐才最能安心。”

楚王并不勉強，正要應下，便見弓寧將開口，卻被江逾白握住了手，踮腳在他耳邊說了一句。

“真的？”顧不得是在殿下面前了，弓寧看著，驚喜發問。

“哎呀！”江逾白錘他一拳。

知道楚王殿下必有猜測，不好意思地看過去：“這件事還沒定準，所以——”

“你姐姐若問，我會說。”楚王不一笑。

江逾白再次道謝，便與弓寧退出大帳。

“二娘子和弓將軍分真好。”張岫笑說，“夫人格外重視二娘子的婚事，知道是這樣，也能放心了。”

“是。”楚王走回賬，“才婚一年半，就起‘三郎’了。”

他說著：“這一年半，弓寧一共才回家幾天？”

“算上這個月……”張岫尋思著，“或許有三十天？”

楚王不再說話，找出了青雀最近送來的信。

信中對他的稱呼，當然無一例外，都是恭敬、守禮、不會出錯的那兩個字：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