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鳶，孤能進去嗎？”顧景珩的聲音中難免帶了些焦急。

    是出什麽事了嗎？

    他今日做的著實是有些過分了，若是南鳶承不住……

    顧景珩不敢再往下想，抬腳“哐——”的一聲將室門踹開。

    室，熱氣環繞，一片氤氳。

    顧景珩的眉頭皺在一起，憑著記憶，抬腳往溫泉池邊走去。

    這溫泉池裏的水溫不低，在這裏待久了怕是會呼吸不暢，他怕南鳶出什麽意外。

    越走近，裏麵的人影便愈發的清晰。

    南鳶的子浸泡在熱氣騰騰的溫泉池水中，上的早已經褪盡，出白皙如雪的和玲瓏小巧的鎖骨。

    這副香豔的畫麵卻並沒有勾起顧景珩的遐思，他現在本來不及想什麽有的沒的，因為溫泉池水已然漫過南鳶的口鼻。

    “南鳶！”

    顧景珩長臂一撈，將南鳶從池水中撈出。

    由於熱水浸泡，南鳶渾的都泛著紅潤，由於顧景珩突然將其從中撈出，冷氣驟然襲來，南鳶忍不住打了個寒。

    睜開眼睛看向顧景珩，眼底閃爍著迷茫：“殿下，怎麽來了？”

    看到現在的模樣，顧景珩的心髒就好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了一把一般疼痛。

    “你問孤為什麽來，孤倒想問問你要做什麽？自盡嗎？”

    顧景珩又驚又怕，若是他晚來片刻，南鳶是不是就要把自己溺死在溫泉水中？

    南鳶愣了半晌，瞧著顧景珩的模樣，聲音的說道：“殿下誤會了，我不會自盡的。”

    隻是突發奇想，全浸在水裏會是什麽覺。

    有分寸，要窒息的時候，自然會浮上來的。

    “嬪妃自戕是大罪……”說著說著，南鳶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又改口道：“我父母哥哥都在殿下手裏，殿下不讓我死，我是不會死的。”

    南鳶說的是事實，他不讓死，不敢死。

    可是如今，這話落在顧景珩的耳朵裏卻是那麽的刺耳。

    南鳶多敏，多要臉麵的一個人，現如今竟然也能在他麵前，如此泰然的說出這種低三下四的話來。

    顧景珩隻覺得心髒有些不太舒服，張了張口，想說什麽，終究是沒有說出。

    “沐浴的時間太久了不好，孤帶你出去。”

    顧景珩拿過一旁的幹淨袍披在了南鳶的上，然後打橫抱起南鳶離開。

    “謝殿下。”

    南鳶的聲音很輕很，顧景珩的心髒微微一滯。

    “要跟孤這般客氣嗎？”

    他好像一開始就跟南鳶說過，他不喜歡南鳶對他說謝謝。

    他花了好長的時間才讓南鳶對他不那般客氣。

    現如今，好像一切都回去了。

    甚至，還不如之前。

    南鳶垂了垂眼眸，藕臂攀上顧景珩的脖頸，在他的側臉落下一吻，算作謝意。

    他不是說他想要實質的回報嗎？

    這應該夠了。

    其實他不來抱，自己一個人也是能出來的。

    以後還是不說謝了，理起來麻煩的。

    顧景珩的腳步頓了一下，低頭看向懷裏的人兒。

    南鳶的小臉上還殘留著未消散的緋紅，眸微醺，瓣嫣紅如。

    顧景珩隻覺得口幹舌燥。

    可隨之而來的卻是無盡的空。

    是他一手將南鳶調教了現如今的模樣，就算是不喜歡他，也不能表現出來；即便是不高興，也得要討好他，哄他開心；不許拒絕他，不許做這，不許做那。

    若是之前的南鳶，怕是要跟他鬧個天翻地覆。

    即便不鬧，也不搭理他，自己生悶氣，讓他來哄。

    可是今天，了那麽大的委屈，自己那般辱。

    卻一個字都不提，一句話也不說，就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要是阿九沒有查清楚這件事，又或者是阿九沒有告訴他，那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會跟他說這件事？

    就把所有的委屈都埋到肚子裏，什麽也不跟他說？不跟他解釋？

    他好不容易才讓南鳶對他敞開心扉，可現如今，所有的一切都被自己毀了。

    就不信他，什麽也不告訴他，的喜怒哀樂都跟自己沒有關係，偏偏這一切還是自己要這麽做的。

    心髒愈發的不舒服了。

    他將懷中的人兒放到床榻上。

    起，去拿藥油。

    兩人誰也沒說話，隻顧景珩小心翼翼的給南鳶著藥油。

    一時間，室安靜的很。

    顧景珩把作盡量放輕，可南鳶卻依舊疼的蹙了眉宇。

    “腳踝腫的厲害，得用些力道開。”顧景珩開口解釋。

    南鳶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麽，隻是自己忍下了疼。

    顧景珩瞧著，不在想，是不是就算是他故意弄疼了，也不開口呢？

    是吧，應當是的。

    前段時間，他發了瘋似得在榻上折磨，夜夜來此，花樣頻出，也隻是咬牙忍耐，直到忍不了了，疼昏過去，也沒向他開口求饒。

    或許一開始的時候是求了的，隻是他不聽，作愈發狠厲，說出來的話也愈發的不留麵，就不再求饒了。

    南鳶心思細膩，能察覺到他的緒，他不喜歡說停，就不說了，不管多疼，多委屈，都一聲不吭。

    隻跟自己較勁，較到飯也吃不下，門也不想出，生生的把自己折磨瘦了一大圈。

    “阿鳶……”顧景珩抬眼看向南鳶，言又止。

    南鳶沒有說話，隻是等著他的後文。

    “你怎麽不跟孤說話了？”顧景珩抿了抿，沉良久才道：“之前，之前你最喜歡跟孤說……說你邊發生的趣事，各種各樣的事，怎麽現在都不說了？”

    前世，他很忙，忙到兩三個月才能去見一麵。

    每次看到自己的時候，眼睛都很亮，最喜歡的就是纏著他說話，像是要把沒見麵的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都說一個遍一樣。

    “殿下，想聽什麽？”南鳶聲問道。

    顧景珩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要聽些什麽，隻是覺得現在這個樣子不太對，很不對勁。

    他也知道南鳶已經很順著他了，他前世今生想要的也就是南鳶心甘願的待在他邊，喜歡他，著他，永遠都不能離開他。

    現如今得到了，南鳶永遠都不敢離開他，可是他怎麽還是不知足呢？

    他想要的更多，他想要南鳶的真心，而不是現在這樣的懼怕。

    “阿鳶，你是不是很委屈？”

    南鳶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轉瞬便恢複了正常，說道：“殿下對我很好，我在太子府什麽都不缺，過得很好，不委屈。”

    顧景珩的神愈發暗淡了幾分，南鳶心裏對他的隔閡，好像比他想的還要大，還要嚴重。

    這樣的覺不好！

    他想要改變，可又不知道從何下手。

    “阿鳶，我們重新開始吧。”他低聲說道。

    南鳶的睫了，隨後垂下眼簾，掩住了眼底的緒。

    點頭，道：“好。”

    什麽都不問，什麽都不反抗，什麽都順著他。

    他是高興了，可該有多委屈？

    顧景珩放下手上的藥油，將南鳶抱在懷裏，小小的一團，的，溫熱的，又是那般脆弱。

    他之前，到底是怎麽下得去手的？

    "阿鳶......"他的嗓音沙啞了起來。

    他把南鳶抱進懷裏，親吻的額頭，的眼睛、鼻梁、，甚至是臉頰、耳尖、脖頸、鎖骨，不帶，隻是單純的親昵。

    “阿鳶，以後不準再孤‘殿下’了。”顧景珩抵著南鳶的額頭，看著，眼裏帶著乞求。

    他想要讓記住，以後再也不準再喊他什麽''殿下''。

    他不想聽。

    他不想聽到任何疏離他的稱呼。

    他們之前不該是這樣的，南鳶也不該這樣順。

    “你可以鬧，可以生氣，可以委屈，也可以不理孤，你不開心了也可以表現出來，甚至可以打孤，罵孤，你想做什麽都可以。”

    顧景珩的聲音愈發的哽咽：“所以，阿鳶，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

    南鳶垂下眼瞼，看著地板上映出自己的影子，一顆晶瑩的淚珠落下來，落到顧景珩手上。

    燙的厲害。

    沒有預想中的那般激，甚至可以說是極其平淡：“你現在很奇怪，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麽，也不知道你想讓我做什麽，我猜不出來了。”

    “你想讓我做什麽，直說就好了，我都會做的。”

    簡單點，不好嗎？

    聽著南鳶的話，顧景珩的心裏百集，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終究不會對他敞開心扉了嗎？

    顧景珩深吸了一口氣，下心頭的苦，將南鳶抱在懷裏，說道：“睡吧，天太晚了，有什麽話，我們明天再說。”

    南鳶沒說什麽，乖巧的躺下。

    顧景珩就將抱在懷裏，頸而臥。

    燈火搖曳，燭跳躍著，映照出兩人相擁的影子。

    南鳶瞧著他握著自己的手，眸暗了暗。

    愧疚嗎？

    應該再多愧疚一些才是。

    現如今的模樣都是拜他所賜，越卑微，就越能讓他把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深深的記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南鳶了解他，自然也知道什麽樣的方法能讓他不好，什麽樣的方法對自己最有利。

    跟他解釋，沒用的，他不會信，還會覺得是在花言巧語，是在為自己罪。

    隻有他自己發現的真相，那才是真的真相。

    顧景珩不是不相信嗎，那就利用他的不信任，親自導演一出他深信不疑的要逃跑的大戲。

    等到之後，他發現他誤會了，沒想要逃，是想過要跟他好好過的，可是這一切都被他先為主的念頭給毀了。

    那時，他才會知道什麽做追悔莫及，才會知道什麽做心痛。

    原本能要的到手的東西，因為他的不信任，全都毀了。

    他才會產生懷疑，才會覺得是不是之前也都是他想多了，想錯了，之前所有的疑點就都變了催命符。

    矯枉必須過正，這招對顧景珩來說，最適用不過。

    雖然中間出了些差錯，不知道為什麽花祁川會攪和進去，但到底沒有壞了的計劃。

    今天顧景珩的所言所行就證明了的計劃實施的很好，他開始愧疚了，開始後悔了，開始心疼了。

    對，就是這樣，這樣還不夠，還得再多愧疚幾天，這樣才能得到更多的自由，之後的假死逃生才更有把握。

    “阿鳶，你睡了嗎？”顧景珩低聲道。

    他抱著南鳶，抱的很，似乎害怕一鬆手，人就不見了。

    他睡不著，也可以說是不敢睡，他從未如此擔心過，他擔心南鳶恨極了他，再也不想同他在一起了。

    “還沒有。”南鳶穩住心神，盡量聲細語的說道。

    “我們要個孩子好不好？”

    他知道這樣很卑鄙，很無恥，但他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他們之間有個孩子，就算是為了孩子，南鳶也不會再過多的計較那些過去了，對吧？

    “阿鳶，孤會對你好的，也會對孩子好。”

    “孤不喜歡孩子，但是孤想跟你有一個孩子，孤會好好照顧他，教導他，對他很好很好的。”

    “我們要個孩子好不好？就一個，就要一個就好，不管是男是，孤都會好好對他。”

    聽著顧景珩這話，南鳶得手腳有些僵。

    孩子？

    的月事好像好久都沒有來了。

    前段時間和顧景珩同房次數不再數，避子藥也沒有喝，還被他灌了好多好多的補藥。

    南鳶的呼吸有些抖，應當，應當不會那般巧合吧？

    或許是這段時間飲食不規律，神狀態也不是很好，所以才導致的月事推遲。

    南鳶是大夫，會醫，可以自己給自己診脈，可怯場了，不太敢了。

    怕萬一真的診出有孕，那該如何？

    為了孩子，留在顧景珩邊？

    不！

    南鳶不敢想象後半輩子一直關注顧景珩的緒，怕他晴不定，怕他疑神疑鬼。

    不，那樣真的會瘋的。

    要離開，一定會離開，沒有人、也沒有任何東西比自己更重要。

    一定會離開的，誰都阻止不了。

    南鳶翻了個，以防顧景珩瞧出的不對勁來。

    顧景珩注意到了南鳶的抵，開始賣起了苦計。

    他家阿鳶心腸最，苦計對最有用了。

    於是乎，顧景珩又往南鳶邊湊了湊，從背後抱住，著的左耳呢喃：

    “阿鳶，其實孤小時候過的很苦，誰都可以欺負孤，八歲之前，孤甚至都沒有吃過一頓飽飯，十五歲的時候，孤的父皇甚至想置孤於死地，沒有人在乎孤，關心孤。孤好可憐的，你心疼心疼孤好不好？”

    “給孤生個孩子，孤會好好照顧他，會把世間一切最好的東西都給他，我們以後會很幸福的，好不好？”

    隻是，和他預料的不一樣。

    他等了好久，都沒有聽到南鳶的回複。

    “阿鳶？”

    顧景珩著南鳶的左耳，詢問的意見。

    南鳶並沒有什麽反應，就像是沒有聽到一般。

    “阿鳶，你有在聽孤說話嗎？”顧景珩注意到了南鳶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