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陌看著他們在槐墟里面充滿戾氣的大喊大，默默離開了這個位面。

不是想要槐墟嗎？那就永遠留在槐墟里面好了。

槐墟的夜永遠籠罩著一層薄霧。

此時的蕭懷瑾跪在枯井邊，十指深深摳進泥土里。

他的修為早已散盡，曾經如玉的上布滿可怖的傷痕，那都是被蘇衍他們折磨出來的。

“顧陌！你出來！”

他對著虛空嘶吼，聲音卻像被什麼吞噬般傳不出三丈遠。

他知道，是顧陌把他困在這里的！

枯井里傳來窸窸窣窣的響，一張腐爛過半的臉突然探出井口。

蕭懷瑾渾劇——他已經記不清這是誰了，但不出意外，應該是被他直接害死或者間接害死的人。

自從來到槐墟，他們每時每刻都在遭遇這樣的事。

這槐墟，仿佛藏著無數尋仇的厲鬼。

“嘿嘿嘿，井底好冷啊……”

腐爛的手抓住他的襟，“為什麼要把我丟到井底？”

“滾開！”

蕭懷瑾拼命后退，卻撞上一白骨。

白骨咯咯笑著，空的眼眶里跳著幽藍鬼火。

槐墟的每一寸土地都在蘇醒。

無數冤魂從地底爬出，他們有的是被蕭懷瑾奪過機緣、有的是不愿歸順蕭懷瑾給蕭懷瑾當小弟、有的是不愿做蕭懷瑾的人……

更多的是被他所謂“圣人”環欺騙、最終淪為墊腳石的可憐人。

反正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就被蕭懷瑾以替天行道教化刁民的借口殺死了。

“這不是真的……”

蕭懷瑾蜷在槐樹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是天命之子，我是要拯救蒼生的……”

“拯救？”

樹皮突然裂開，嘲笑著蕭懷瑾，“你連自己都救不了。”

蕭懷瑾抱住了自己頭，當看到自己的胳膊變得如同枯木一樣，他忍不住盯著自己抖的雙手——那上面布滿了黑的紋路，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從部蠶食他的。

“蕭圣人，該用膳了。”

蘇衍端著一碗渾濁的走來，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

自從被困在這鬼地方，他們這群人就徹底瘋了。

蕭懷瑾沒有接。他知道那碗里是什麼——槐墟的怨氣凝結的食，喝下去只會讓他更加痛苦，簡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滾開！”蕭懷瑾抗拒的嘶吼著，聲音卻虛弱得連自己都聽不清。

蘇衍的笑容僵在臉上，突然暴怒地將碗砸在地上：“蕭懷瑾，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圣人？看看你現在，連條狗都不如！也敢沖我狂吠？”

濺到蕭懷瑾的腳踝上，立刻腐蝕出幾個。

他痛得搐，卻發不出聲音。

遠，其他追隨者麻木地看著這一幕，眼神空。

他們已經在這不見天日的鬼地方待了三年——或者說，他們覺是三年。

槐墟里沒有晝夜，時間像凝固的毒，一點一點侵蝕著所有人的神志。

;“都是顧陌……都是那個毒婦……”

蕭懷瑾喃喃自語，指甲深深摳進樹皮。

枯死的槐樹滲出暗紅的，順著他的手指爬上手臂。

他驚著后退，卻撞上了什麼。

轉一看，又是一張腐爛的臉，此刻那張臉的主人，正用空的眼眶注視著他。

“圣人，救我呀……”

鬼魂出白骨森森的手。

蕭懷瑾尖著逃開。

然而無論他跑到哪里，都會撞見那些被他害死的人。

他們的怨魂在槐墟中得到了滋養，如今了蕭懷瑾最可怕的夢魘。

蕭懷瑾跪倒在地，終于崩潰大哭。

他到現在才明白，顧陌說的“接下來的日子還長著呢”是什麼意思。

死？那太便宜他了。

要他活著，清醒地承被世間所有冤魂清算的痛苦。

蕭懷瑾所經歷的一切，每一個被困在槐墟的人，也都在經歷。

越是如此，他們對蕭懷瑾就更恨，覺得都是因為跟隨了蕭懷瑾，他們才會遭遇這些報復的。

蘇衍看到蕭懷瑾那凄慘的樣子，發出獰笑聲。

“當年你包庇我屠戮翠影湖時，不是說圣人當容天下難容之事？？現在到你自己了，滋味如何……”

“不……不要……”

蕭懷瑾驚恐地后退，卻見蘇衍扭曲著臉撲過來。

“都是你的錯！”

蘇衍掐住他的脖子，“如果不是你縱容我，我們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他明明有機會變好的，但是蕭懷瑾為了利用他當馬前卒，為他掃清障礙，把他縱容了這個樣子。

不然他不會落到這個地步的！

是蕭懷瑾毀掉了他！

蕭懷瑾拼命掙扎，突然到一塊尖銳的石頭，他毫不猶豫地砸向蘇衍的頭，一下又一下，直到對方不再彈。

“哈哈哈……”

蕭懷瑾神經質地笑著，看著周圍橫七豎八的尸。

“死了，都死了……我才是主角，我才是……”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因為發現自己的手正在融化，像蠟燭一樣滴落。

槐樹的系從地下鉆出，纏繞上他的，將他拖向樹干。

樹皮上的人臉張大了，將他一點點吞噬。

“不——！”

蕭懷瑾最后的慘回在槐墟，隨后逐漸歸于寂靜，只剩下肆的冷風吹過山林間。

很久后的某一天，徒弟們回到了槐墟，發現槐墟早已沒了顧陌的影。

他們的師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永遠的消失了。

其實他們一直有一種覺：師父是帶著任務來的。

以的實力，要報仇，大可以直接殺了蕭懷瑾，何必培養他們呢？

所以的目的，從來不是報仇。

以前他們不是很懂，現在看到這安穩的天下，他們終于懂了。

什麼才真正的圣人？圣人是誰定義的？

有權有勢的人帶頭追捧，就是圣人了嗎？

上喊幾句大道理，就是圣人了嗎？

圣人本來就難做，即便是如今的他們，也從來不敢以圣人自居。

因為他們有私心，他們有緒，他們能最大限度的做到問心無愧，但卻不可能事事都做到完。

一如師父所說，天下，本就沒有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