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住，對不住！”

那人連忙道歉，趴在地上收拾被撞掉的東西，急匆匆塞進虞北手里。

然后惶恐作揖：“您沒事吧？小的還忙著去國公府辦差，您要是沒事容小的先走一步。”

虞北看他火急火燎的樣子，也沒計較，放他去了。

料著必是哪家的小廝隨從之類，奉命去國公府辦事。雖然是下人，但其主子跟國公府有關聯，沒必要和人家計較，平白惹是非。

虞北出門低調，很注意個人形象，并不以寵妃哥哥自居，只按京城底層小的規格來。

這次帶了一個車夫一個隨從，都在國公府外頭的街口轉角等著。

他自己收拾收拾凌的禮盒，抱了，轉過街角。

天黑，約看到自家馬車還等在原地，只是隨從和車夫不知哪里去了，虞北皺了皺眉。

走過去，自顧先把禮盒放進車里，轉過來，正要張一下隨從和車夫的下落，卻冷不防被人按倒在地。

“誰？！”

虞北一驚，下意識反抗掙扎。

卻是死死被按住，一點起來的余地都沒有。

一盞燈籠到眼前，照亮他忍痛扭曲的臉孔。提燈人另一只手拿著一張畫像，和他比對了一下。

“就是他！工部水漕司員外郎虞北！拿下！”

隨即虞北就被反手捆住，的繩子勒得他生疼。

“你們是什麼人，竟敢隨便捆綁朝廷命！”虞北放大聲音喊。

試圖引起街上人的注意。

鎮國公府這邊的街上，停著一些馬車，都是到府里拜會辦事的宦人家所乘。

他這一喊，那些跟車的仆從還真都紛紛過來。

還有人走得稍微近一些，查看究竟。

只是，一看到捆綁虞北的那伙人的服，便都趕敬而遠之，不再靠近。

此時，虞北也看清了圍住自己的幾人。

他們上穿的玄青印有特殊花紋的袍服，腰間特制的佩刀，以及頭上金圖案的紗帽，赫然昭示了份。

虎賁衛。

天子親軍，可先斬后奏，越過府直接拿人。

“各位軍爺，是不是有誤會？在下是戶部侍郎虞忠長子，皇貴妃長兄，為何無緣無故拿我？”

虞北不跟虎賁衛，放了語氣。

對方卻舉了一道黑鐵牌到他跟前。

“奉命拿人，拒捕者就地格殺！”

“虞北利用職權之便，貪贓枉法，證據確鑿，即刻押天牢！”

虞北驚呼：“我沒有！本向來清廉自守，從不……”

嘩啦！

對方在他上飛快搜了一遍，從他口袋里掏出一張紙。

燈照亮上面的字。

——九月廿三，漕船三六過金鴨渡，收青玉獅子一對。

——十月初五，木料船八艘過西艾關，過關銀八十兩，另收吉祥錦二匹。

三十多條記錄。

全是虞北職下轄的漕運關口的賄記錄。

而且，讓他吃驚的是，這上頭所有字的筆跡，都是他自己的！

“這不可能！我從不賄，自從上任以來，沒收過任何銀子任何東西！你們這是污蔑！”

砰！

話沒說完，臉上就結結實實挨了一下。

打得他滿口腥，舌頭都麻了，再說不出一個字。

便被幾個虎賁衛押走，丟上馬背，嘚嘚嘚一路遠去。

“哎喲，這人怕是完了，凡是被虎賁衛公開捉拿的，丟是輕的，大半要丟命。”

“虞侍郎的長子，這不是新封皇貴妃娘娘的長兄嗎，一門兩宮妃的虞家！”

“哦，那可未必會死，皇貴妃娘娘肯定會把他撈出來。”

“聽說皇貴妃跟虞家關系并不親近……”

“再不親也是娘家，哥哥犯了事能不撈嗎。”

“他這可是爭取確鑿的貪贓賄啊。前陣子中州貪腐案剛首尾，陸年陸大人命查辦了很多貪，余威尚在呢，他怕是很難被放過。”

街上圍觀的人開始議論紛紛。

沒多久，消息就傳開了。

皇貴妃的哥哥貪贓，被虎賁衛當街捉拿，還從上搜出了收禮清單！

虞北的馬夫和隨從被虎賁衛事先打翻，一瘸一拐回到府中，將這個可怕的消息告訴了虞忠。

虞忠拍案震怒：“什麼！這逆子，竟敢賄！”

“老爺，老爺，小的整日跟在大公子邊，大公子絕對沒有收賄賂，他和您一樣兩袖清風！老爺，這怕是陷害，是沖著咱們府上來的啊，您快想辦法啊老爺！”

虞北的隨從哭求。

虞忠頓時反應過來。

宮里昭貴妃剛封了皇貴妃，隨帝上朝，今天家里就出事了。

這怕是不簡單……

連忙揮退眾人，只了心腹仆人進來。

“快，快給那個趙夫人送信去，讓告訴皇貴妃，有人要針對咱們虞家，針對！請皇貴妃娘娘千萬保住大公子，不能讓大公子折在虎賁衛天牢！”

……

緋晚批折子到三更，皇帝睡了有一會兒了，才把年前積的所有折子批完。

明天早晨讓皇帝看過，若是沒問題，就全部送到閣去了。

明日是除夕，除非有人造反謀逆或十萬火急軍，否則在大年初七之前，不會再有新的折子送來，緋晚可以好好休息幾天。

擱筆起，個懶腰，走到外廳去人進來服侍。

進來的卻是前宮春齡，帶著兩個小宮進獻盥洗的熱水和宵夜。

香宜不知道去了哪里，問前宮，們也不知道。

只說小蕙姐姐來找香宜姐姐，然后兩個人就匆匆離開了。

緋晚知道必定有事發生。

但也不會是什麼重要的事。

不然香宜不會去自己置，而是會報上來。就算批閱奏折還是事，不讓人進來打擾，但香宜也不會耽誤急事。

于是緋晚如常用宵夜，如常盥洗，換了寢到后堂暖閣去休息。

快四更時，香宜回來了。

悄悄進殿，沒有驚人，見緋晚睡了，就替換了前宮，自己靠坐在緋晚的床邊值夜。

緋晚卻醒了。

“怎麼回事？上來說話。”

手將香宜拽到了床上。

床鋪寬大，被褥溫暖，還有湯婆子取暖，比地上值夜舒服。

緋晚私下里從不讓宮值夜苦熬。

香宜習慣了緋晚的照顧，直接拉了一床被子蓋在上，暖暖香香的。悄聲低語，將虞北被虎賁衛帶走的事說了。

“天黑后各宮門落鑰閉鎖，消息很難傳遞，所以耽誤了時間。奴婢接到消息后就讓冬寶想辦法打探，他在虎賁衛那邊的人遞了消息過來，說大公子在里頭挨了鞭子，昏迷過去了。牢里的郎中給他診脈，說質太差，不能用大刑，所以暫時還沒對他上各種手段。不過，也只是暫時，只怕明日就會來點比鞭子更狠些的刑罰。有人特殊‘關照’他了，他不會好過的。”

因為是大公子虞北苦，這廝向來對緋晚冷心冷肺，而且心狠手辣，香宜并不著急稟報，打探了況才來告訴緋晚。

緋晚也不著急。

慢慢思量著。

“你剛才說，他去鎮國公府送禮，回來的路上被人綁了？”

“是，娘娘。”

緋晚淡笑：“看來還真釣上魚了。”

虞北那種人，就算要貪贓賄，也會把事做得天無。通過種種事，緋晚已經了解他了，他比虞忠更心狠，也更縝，只是年輕，需要歷練罷了，若是能活到年長，中途不死，必定是個老謀深算的家伙。

這樣的他，怎麼會把幾個月來賄的單子隨待著，當街被虎賁衛翻出？

那單子必定是去往鎮國公府的過程中，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塞給他的了。

能在縝的虞北上手腳，對方豈是尋常之輩。

多半和鎮國公府有關。

晏家未免太心急。

緋晚這皇貴妃位置還沒坐熱，有人就眼熱心熱了啊。

“那，娘娘，咱們怎麼辦？”香宜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