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是四時居最難約的一個廳，卻也是這間會所檔次最高，裝潢最妙的一間茶室。

墻上的掛畫，柜上的梅瓶，都是古董真品。案幾是海南黃花梨。

藤編的吊燈來自一個新興藝家，老板買它花了十三萬。

今天訂了這里的客人是葉早的人，京城司家的主司衍。

司衍似乎不喜歡穿西裝，每次來都是白長，越發顯得這個人斯文。

葉早如常給他泡了壺敬亭綠雪。

用薄胎瓷的蓋碗，不到90度的水，左右搖晃三圈。

把第一泡水給倒掉，再次注七分滿。

靜置幾分鐘，這才能喝。

好茶總是急不來的。

“司請用。”

葉早手指白纖細，更襯的那瓷碗細膩優昂。

司衍垂眸接下，喝之前先放在鼻子前嗅聞。

敬亭綠雪的香氣濃郁而上揚。

仔細品，更有近似蘭花的奇異香調。

司衍的眼神不知怎麼的，就落到了葉早旗袍的蘭花纏枝上。

花跟葉正好纏住的腰，半秒后，雙眼才不聲的移開。

“葉早。”他喊了孩兒一聲，笑著道：“味道一如既往的好。”

“司謬贊。”葉早的笑容偏格式化，是培訓時教的，對每位客人都要這麼笑。接著就轉頭對上另一邊，司衍帶來的朋友。

或許是忘年？這是個四十歲往上的中年人，上有著久居高位的權貴，面容卻有些憔悴，發白。

[胃疼……早知道吃片胃藥再來。]

[不行我得忍住！跟司家的談判不能崩，崩了我死定了，那條瘋狗一定不會放過我！]

[流年不利啊，最近倒霉事一樁接著一樁。]

葉早手腳麻利，安安靜靜地整理好案幾。

取用另一套白瓷壺，因為白瓷更耐高溫。

輕聲細語：“先生，請您喝杯金駿眉可好？胃寒不宜飲用敬亭綠雪，會加重癥狀，紅茶相對滋潤養胃，也不會刺激到胃粘。”

任征聽完直接傻了。

指著葉早，問司衍：“你待的？”

司衍搖頭，臉上的微笑，莫名有種驕傲的覺。

“別那麼驚訝，葉早看面相就能判斷出每個人的質適合喝哪種茶。反正你聽的就對了，不會吃虧，不會上當。”

喝個茶還推銷上了。

任征用手著胃心，態度隨意地說：“司說聽你的那就聽你的吧，來杯金駿眉！”

實際上，他并不在意自己喝什麼，只在意喝茶過程中能跟司衍聊什麼。

泡完兩杯茶，葉早去檢查了一下香爐，確認里面檀香未盡，不會在客人離開前擅自熄滅。

然后才輕手輕腳地退出去，盡責地為兩人閉房門。

可是恍惚間，聽到屋里像是提到了“閻釗”這兩個字。

他們要聊閻釗？

葉早作停滯了一下——

不過最后，還是遵照職業規定，快步離開，不聽客人的私。

或許是聽錯了。

“事兒捅大了，閻釗現在要弄死我啊！”

金駿眉有香，可任征哪有心品鑒，心思全吊在自己的小命上。

“怎麼，他給你下殺人預告了？”

司衍許久后才將眼神從門那回，淡淡喝了口茶，還在回味那如蘭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