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兩人隔著客廳對, 看到裴煊的表，江渝之意識到他什麽都知道了，凝滯的氣氛使呼吸不暢, 剛睡醒原本還有些混沌的意識也瞬間清醒。

許是見到裴煊太過于興，Nico對兩人間的暗流湧全然不覺，搖著尾在中間來回跑，像是一只無憂無慮的快樂傻狗。

“砰——”

裴煊向前走了兩步，大門在他的後關上。

突兀的聲響讓江渝之的手指了，將那包速凍餃子放在中島臺上, 手搭在冰冷的包裝袋上, 那涼意順著指尖傳向四肢百骸，的嗓音有些發虛, 問道：“你怎麽回來了？”

默默算著時間，直飛京西至十個小時，他們今天淩晨掛斷電話的時候快三點, 現在是五點多, 算上路上通勤的時間, 那他……

裴煊的眼底有一種風雨來前的寧靜，反問道：“你覺得我不該回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昨天不是說不一定能趕回來參加婚禮嗎？”

江渝之出一個笑，勉力維持著兩人之間的風平浪靜, 指了指餃子，問他，“你是不是也還沒吃東西？冰箱被鐘阿姨清空了, 只剩下一些速凍食品了, 你吃餃子嗎？或者湯圓？”

江渝之搬到這裏後，鐘阿姨從來不會讓吃這種速凍食品, 裴煊的視線落在那袋已經不記得是自己之前什麽時候買的餃子上，輕輕蹙了一下眉。

聽小心翼翼的試探，裴煊在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他走進客廳，在沙發上坐好：“我不吃了，之之，我們聊聊，好嗎？”

他的語調平和，稍稍平了一點江渝之心的不安，快步朝著他走去，在他的邊坐下，抓了一個抱枕抱在懷裏。

“對不起，我來晚了。”裴煊的掌心著的後腦勺，了，“這些天讓你獨自承這些，真的很抱歉。”

口罩下傳出的聲音滯悶、沙啞，江渝之的眼睫很輕地翕幾下，只覺得鼻尖發酸，眼眶泛起一陣熱意。

以為他的第一句話必然是質問，沒想到他會先對自己道歉。

是有意瞞在先，現在流淚就太矯了，江渝之垂下眼睫掩飾自己的失態，輕聲道：“你不要這樣對我道歉，你沒有錯。”

像是在思考合適的表達方式，裴煊的語速很慢，語調很緩。

“這不是小事，為什麽不和我說？而要讓我自己從那些八卦小報上看到那樣的消息？”

高燒反複，裴煊覺得他從鼻腔裏呼出的氣都是滾燙的，他舍不得經歷那樣的輿論紛爭，舍不得用太重的語氣和說話，但一想到的第一反應是對他瞞，迷茫和痛苦沒辦法在找到出口，在心肺間竄，帶著他的溫一路攀升。

終究還是來了，懸在頭頂的刀終于落下，江渝之著抱枕的手一。

本來都想好了，等裴煊半個月之後回國，一切都重歸風平浪靜，只是如今他突然出現，讓措手不及。

江渝之說道：“不過是惡意競爭，我的公關團隊已經很，我能理，這些事對我造不了任何傷害。”

“那你昨晚為什麽緒低落，又為什麽哭？”裴煊了下發脹的太xue，“如果今天參加開業儀式的是你，撞到腰和肚子的是你，我回國之後，誰能還我一個毫發無傷的江渝之？”

現在想到上午在飛機上看到的那些好事者傳到網上的視頻，他依舊會有全汗都豎起的那種恐懼和後怕。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你說這是商業競t爭，是你工作上的事，我承認，不手對方的工作這確實是我們的默契，但他們借著小葡萄來攻擊你，讓你懷孕的人是我，我會覺得在這件事裏，我也是加害者之一。”

“小葡萄是我們兩個人的孩子，這本來就應該是我們共同承擔的事，你不該瞞我的。”

他提起上午的新店鬧事，江渝之也沒有辦法辯駁，事先也想不到那些人會這樣過分，如果不是張倩的堅持自己的第六，如果不是難得一見的退了。

那麽今天被重重推倒在地，或者撞倒櫃子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了，後果確實不堪設想。

了，有些無力地說道：“你工作忙，又生病了，我覺得沒有必要讓你為這些七八糟的事煩憂。”

“又是沒必要，是嗎？”裴煊的聲音很輕，“我看到了施澹利發的聲明，你能接他的幫助，卻不願意告訴我。”

這個名字從裴煊的裏說出來，江渝之只覺得一陣詫異，但還來不及思考，他的下一句話就給了當頭棒喝。

“在你眼中，我算什麽？”

他的語調不帶一怒氣，很輕很疑的詢問讓江渝之的心髒重重一沉，沒想到這件事對他的打擊會這樣大，對于當初選擇的理方式，現在很後悔，非常後悔。

到他眼中的失和難過，江渝之很慌張地去拉他冰涼的手：“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我真的沒所謂的。”

“正經網友都有自己的家庭事業，只是隨便吃吃瓜，他們隨口一說，第二天就忘記了，罵我的那些人大多都是水軍。”

升高的溫讓裴煊覺得頭痛裂，一陣陣耳鳴，但他蹙著眉，努力聽清的每一個字，問道：“為什麽說不是第一次？之前類似的況是什麽時候發生的？”

這必然是一場有組織有預謀的抹黑，他已經開始著手調查，鎖定了一部分人，但掌握的況不夠多，他需要的配合。

江渝之一愣，懊惱自己的口不擇言，語調輕松地說：“這又不是我第一次上熱搜，我朋友還打趣呢，說我買了包季度的會員。”

將那一瞬間的僵和故作輕松看在眼裏，裴煊清楚地知道本就不是說的那樣一回事，他剛想開口，但抵不過嚨泛起的那一陣意，偏過頭去咳嗽了一陣。

剛才太慌了，以至于都沒注意到他的狀況，江渝之心中一陣懊惱，偏去探他的額頭，掌心下的滾燙讓嚇了一跳。

一陣劇烈的咳嗽後，裴煊似乎在嚨裏嘗到了鐵鏽味，眼前泛起一陣專屬老舊電視機的刺啦雪花。

購買的特效藥還沒到，醫生原本是不建議他現在回國的。

看著裴煊雙目微闔靠在沙發上的樣子，江渝之徹底慌了，意識到他不能再怒，起去拉他，想讓他從沙發上起來。

“對不起，我向你道歉，我保證以後不再有類似的況發生了，你別生氣了，我們現在去醫院，好不好？”

“我沒有在生你的氣。”裴煊眉眼中流出痛苦的神，“我只是在反思自己為什麽不值得依靠，不值得傾訴。我在想我到底要怎樣做，才能為一個合格的人，一個合格的家人，我想不明白，我很痛苦，覺得自己很失敗。”

“之之，你能告訴我答案嗎？”

聽到他的質問，江渝之僵在原地。

覺得自己很失敗——

昨天是孔念慈，今天是裴煊，相同的話砸得昏頭轉向。

為什麽會讓邊的人總是覺得沮喪，是哪裏出了問題嗎？失敗的人是不是？江渝之陷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見啞口無言的樣子，裴煊撐著沙發扶手起了。

江渝之空咽了一下，聲音很艱：“你要去哪裏？”

“去醫院。”見啓，裴煊猜到接下來要說的話，拒絕道，“你不用陪我去，待在家裏就好。”

江渝之注視著他離去的背影，家裏的大門關上，短短一刻鐘，他匆忙回來又匆忙離去。

就算Nico去拼命扯他的，他也沒有過多停留。

像是幹了力氣一般跌坐在沙發上，Nico焦慮地去掉臉上不經意間落的眼淚。

為了避免再次被它的親吻洗臉，江渝之抱著Nico，將的臉埋進狗狗油發亮的發中。

沒有生來就契合的兩個人，任何都需要磨合，有些長跑十多年終究以分手告終，和裴煊重逢還不到半年，他們上都還帶著會紮傷對方的棱角。

比如要學會適當傾訴適當依靠適當變得一些，裴煊也要理解早已習慣的獨立和自我消化。

他們都需要適應，要找到那個平衡點，這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的改變，這些道理都明白，只是過程太慘烈，讓覺得好痛。

更何況，不同的之間會有不同的問題，有些人一輩子都達不到那個平衡點，那和裴煊呢？不敢去細想。

不知過了多久，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江渝之只覺得胃裏一陣陣搐，小葡萄也在拳打腳踢地表示抗議，終于沙發上起了。

之前被擱在島臺上的那包餃子在開了暖氣的房子裏徹底解了凍，趴趴的餃子皮粘連在一起。

看著裏面出的餡料的，江渝之只覺得胃裏一陣翻滾，泛起一嘔意，著袋子將其扔回了冷凍室。

門鈴響起，江渝之愣了一下，是裴煊回來了嗎？的心髒劇烈跳，一路小跑著穿過客廳。

看著顯示屏上周英博的影，高高懸起的心髒又重重砸回了谷底。

後知後覺地想到，哦，對了，裴煊回家怎麽會摁門鈴呢？

江渝之深吸一口氣，替周助理打開了門。

周英博將手中的兩個保溫袋遞給，說道：“江總，裴總讓我給您送晚飯，這是您的，還有一個是Nico的。”

江渝之垂眸看著裏面的四菜一湯，沒想到連Nico的晚飯都不需要手。

覺得此時此刻，裴煊的也化了一把刀，在淩遲著。

見面不虞，周英博抱歉道：“江總，裴總與您通完電話之後就搜了新聞，他甚至沒有問我，立馬讓我訂了回來的機票，他想要回國，連醫生都攔不住他。”

周英博是裴煊的助理，自然事事都以自家老板的意思為先，江渝之理解，角扯出一個笑：“沒事，還是要謝謝你，裴煊怎麽樣了？”

“裴總現在在醫院輸，溫已經下了三十八攝氏度。”

江渝之皺眉：“他的溫為什麽一直在反複？不能徹底退燒嗎？”

周英博沒敢告訴江渝之，裴家高價購買的特效藥本來今晚已經能運到法國的醫院實驗室，卻因裴煊的執意回國而推遲服用時間，現在還要等藥中轉回國。

他只能著頭皮說道：“因為這個病毒就是這樣的癥狀，都是這樣的，等過段時間才能徹底退燒。”

“好，那拜托你照顧好他。”

見沒追問，周英博松了一口氣，說道：“您放心，裴家的醫療團隊都在，裴總能得到很好的照顧。”

周英博走後，江渝之將餐盒擺上餐桌，是最喜歡的那家餐廳的外送，而且每一道菜都分量適宜。

只不過再好吃的東西對現在的而言都是味同嚼蠟，但江渝之還是機械地將那些東西往裏送，全部都盤，吃完後，拿起手機，給那些空掉的餐盒合了個影，照片發送給裴煊之後才意識到自己這下意識的舉。

江渝之無所謂地想，算了，不撤回了，要是吵架後兩個人不通不流，才是會陷無休止的冷戰中。

只是到了晚上九點，裴煊依舊沒有回複的消息，沒給打電話，也沒有回家。

因為吵架了，所以不回家？

不回家也不跟說一聲？

叉著腰在房間裏很焦躁地來回走了十分鐘，拿起手機看他的定位，當初說要共位置的時候也沒想到這麽有用。

他在醫院。

江渝之積攢的一點點火氣都消了。

給周英博發消息：【裴總今晚回來嗎？需不需要我送一些換洗的去醫院？】

周英博還是有問必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