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得步下生風,直到進電梯尤簌才記起蔣馳期兩小時前好像還在不舒服。
恍然去一眼,沒來得及細想他剛才拎著袋子步伐矯健的樣子和在教室的羸弱模樣對比有多鮮明,只拍了下腦袋,後知後覺地俯,要搶他手中的購袋。
“我拿就行。”他躲過來的手。
還有兩層就到了,說話間的事。
聽到他語氣也恢複了之前的一貫音調,尤簌這才反應過來,擡頭看向他,眸微有些探查,“你病好了嗎?”
忘演了。
頓了一下,又張跟道,“如果你現在沒有不舒服的話,那我——”
袋子忽然墜地。
橙子滾落在電梯地板,砸下的悶響讓話變得不清晰。
“好像還是有點頭疼……”
“還能申請留宿嗎?”
兩人一起出聲,糟糟的。
跌落的橙子被彎腰撿回去,尤簌沒聽清他剛才說的什麽,只得又著頭皮重複一遍自己方才的話。
“你病好的話,我也能在這住嗎?”
雖然知道他應該不會介意,但還是要再問一遍才好。
電梯叮地一聲到達層數,響得清靈。
蔣馳期靜默了會。
其實他剛才聽了個大差不差,但當尤簌重新說完,他才敢確定。
故意弄掉的橙子撿回袋中,尤簌邁下電梯,回頭接過裝水果的購袋。沒著急,還在等回複。
仔細想想,和蔣馳期一起住也沒什麽,他又不會捆著,平時想回宿舍住幾天,走著就回去了。
這裏不斷電,接單子有時候做不完,需要熬夜的時候也不用去同層的閱覽室。
那兒冷的,每次回來都打噴嚏。
指尖點上碼鎖,尤簌已經記那串數字。三秒後,哧地一聲,門鎖已經應聲解開,率先踏。
“尤簌。”
“嗯?”
“我剛才是裝的。”
蔣馳期突然坦白,他沒邁進來,在外站著等罵。
他沒辦法騙尤簌太久,黑心腸也撐不住,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說的話都格外他心窩。
再混一會,遲早沒法收場。
是狗是人?!
看他表就知道這話是真的,尤簌眉心突突直跳。生強忍下邊髒話,生生憋出個傷諒的表,“……沒關系嘛,沒生病總是好的。”
語氣寬,甚至還在為他著想。
“你不罵我?”
“不太罵人。”
如鯁在,聲音得很生,但好在面部扯出來個笑,“真的,一點也不在乎。”
…有點瘆人。
蔣馳期翕,目在臉上掃視兩秒,最終還是邁了進來,“我下次不會再騙你了。”
裝病求人留下,這招確實爛。
他中午還去網上查了什麽皮癥,後來發現好像不是那回事,能解釋通的只有“熱期”三個字。
但好像尤簌還沒開始熱起來,他已經停在熱期金字塔頂尖了很久了。
兩人熱得錯頻了,就顯得他很。
“知道為什麽我忽然想過來和你一起住嗎?”水果挑了幾個拿出待切,其餘全部收納進冰箱,尤簌撐著廚房櫥櫃桌邊靠著,手中握著一顆黃澄澄的橙子。
“因為我之前聽人說結婚前最好先同居一段試試,有時候能發現一些被忽視掉的細節,比如家務分配……”
聽話聽音兒。
蔣馳期略一遲疑,即刻明了。
“廚房是你該進的地方嗎?出去。”
“那你不會太辛苦吧?”尤簌被推著,還假惺惺地舍不得走,一臉要留下幫忙的熱心面孔。
“怎麽會,”推拉門一闔,他嗓音過玻璃層變得有些鈍,微挑起,尤簌聽見他又啓。
“我活該的。”
他也知道。
尤簌沒憋住,側過頭才勾出個淺笑。
總覺得自己跟蔣馳期間的磁場很奇怪,冥冥之中好像都知道對方不會生氣,所以什麽都敢說,可能是之前網上聊天打下的地基。
但有時,他們也會擔心突兀地侵對方生活,會不會給人帶來不便。
就像中午的蔣馳期,想來住卻要迂回地借被贏天揚嘲諷的謊話來婉轉講,有時候暗的,有時卻大膽得嚇人。
尺度全都被一一估量揣,他們在索對方的生活習慣,盡力把自己打磨彼此最契合的那截齒。
稍擡頭,不經意看見臺晾桿上還掛著蔣馳期昨天穿的一件子和。尤簌還記得昨天在浴室,過玻璃隔層看到的滾筒洗機中的畫面。
兩人的服攪在一起,角袖口,一圈又一圈地在其中打轉,然後又被取出晾在一,隨風吹得幹爽,穿回上又散發出同樣味道的洗清香。
說不出來的一,但卻能察覺出來…他們比之前更親了,俗世意義上的。
上半年值得期待的小長假也只有五一,蔣馳期早早就做好規劃,找了套臨海的別墅帶過去放松。
時隔兩月,尤簌斷斷續續在公寓差不多住了一半時間,起初三天蔣馳期盡心盡力,洗碗燒菜面面俱到。
有時候看著男人撐著一邊胳膊,低眸在廚房認真攻克菜譜的時候覺得心酸的,但剛要過去手就會馬上被瞥出來。
“還在時間,我能搞定。”
……很倔很心酸。
到了第四天局勢卻瞬間變了個樣,從早餐開始他就自覺推尤簌進去和他一起弄,熬粥什麽的,都商量著來。
尤簌一邊把一會要用的碗洗好,一邊看他淘米,直到這時才意識到,
蔣馳期是給自己規定了個日期。
三天時間當奴隸,三天後恢複按勞分配,不勞不準吃的約定俗,試圖建立一個公平但又很隨便的“合租制度”。
……真的很隨便,進來就沖了兩個碗。
不是懶,是一要幫忙煮蛋,蔣馳期就睨過來,睫在鼻側打著淺淡剪影,不疾不徐開口,“你會煮?”
雖然小學就掌握了這個技能,但看他那副“你敢會”的樣子實在不敢回。
尤簌抿抿,只好裝作蠢蛋,沖他搖頭。
面包烤好往上跳,想用筷子去夾,又被同樣對待。蔣馳期明顯不想讓手,但偏偏要留在這。
生神揣測,正神游天外時,忽然看見他有些不耐煩,稱不上兇,但看著疲倦,嗓音循循善,“看過電視劇沒,”
“男朋友在洗菜的時候,你該幹什麽?”
別太遲鈍,照這個速度下去什麽時候才能到熱期,自覺過來跟我。
經過提醒,尤簌才發現他居然早上就開始洗中午要炒的菜。
停頓兩秒,生走近了些,試著環上他的腰,從後探頭,抱得不太,眼神略有遲疑,“這樣?”
“勉強,算你答對。”
他地翹,而後呲地一聲關了水龍頭。
“這菜好像……”
還沒洗完。尤簌適時止住話。
“先吃飯,中午回來我洗。”
眼神忽閃一瞬,尤簌過廚房玻璃推拉門看他把粥碗盛過去,心頗好的樣子,漸漸想通了蔣馳期的目的。
他是想說,
讓黏一點。
市的距離開車過去綽綽有餘,假期前的最後一節課,剛下課尤簌就跟秦琳停在校門口等蔣馳期開車過來。
需要的行李已經提前放進後備箱,現在過去還能堵一會,贏天揚早就等在門口,看見們後激地揮手。
“好久沒見啊尤同學秦琳。”
是很久沒見了,自從同意在公寓住之後,蔣馳期就沒怎麽回過寢室,僅有的幾次還是要回宿舍跟朋友玩兩天,他才也興致缺缺地回去。
起初幾天,贏天揚天天痛哭流涕慨自己失去了個好哥們,後來時間長了,他也學會了主出擊。
贏天揚學會了自己去他們公寓玩,有時是桌游,有時打游戲,一般在上完課後去,晚上自覺消失。
去得不算頻繁,中規中矩,但總也不到尤簌,這學期他們兩個專業的課不知道怎麽排的,除了周末,一起空著的時間很。
立標奔馳緩緩停下,前排車窗降低,出男人清晰分明的側,尤簌拉開車門落座副駕,見他側目,彎眼笑得明晰澄澈。
蔣馳期說這次教游泳。
決定拓展自己的興趣好這件事是在一個月前。
尤簌發現舍友有很多好,不管是球類運,臺球,網球,籃球,還是燒錢類的,高達積木,各類樂,甚至是車。
他面對這些事的時候總能松弛地放下包袱,解舒心,狀態是一眼就能看到的輕松。
閑暇之餘總被他帶著玩,久而久之,尤簌漸漸起了叛逆之心,決心培養一個自己真正喜歡的好,好把自己時間搶過來。
不想被他拖著一塊看球賽,拖去打網球,要翻農奴。
游泳是個突破口,也是僅剩不多的幾個選項之一。
在此之前,蔣馳期給買過畫架,油畫沒學會;花,只在最開始有興趣;積木,拼得眼酸,蔣馳期看眼睛紅也給沒收了。
唯一能稱得上放松的一項興趣竟然是……收納。
蔣馳期笑是個苦命。
尤簌決定學會游泳後,首先把他摁在水下掌。
不過現在還要在他手下忍辱負重,畢竟蔣馳期說要親自教,這次還專門定了帶游泳池的別墅。
自駕過去大約三小時,一路出乎意料地沒太堵,可能是去年盛況把人嚇怕了,有部分人選擇了錯峰旅游。
蔣馳期上車時隨手遞給的薯片已經見底,尤簌掏出巾幹淨手,剛邁下車就被潤的海風吹得舒暢。
鹹海風從水平面吹來,帶著層層疊疊的浪把沙灘沖出逶迤弧線,嶙峋礁石上立著幾只海鳥,洶湧的水沖到沙灘卻變得溫和,一無際的蔚藍,水天相接。
好像有看一眼就消弭緒的魔法,尤簌總覺得被治愈了……不過現在本來也沒有什麽創傷。
肩上攀來一只手臂,蔣馳期借力斜倚在上,眸倒映的也全都是蔚藍。
尤簌被靠得歪了點子,碎發被風吹得淩,忽然輕輕湊上去親了下男人角。
有呼喊的聲音從側傳來,打斷了蔣馳期要回摁後腦的作。
穿著裝的一對年輕男正番對著大海宣洩愫,前面的名字沒聽清,只聽見後面約的“你會我嗎!”
尤簌倏地豎起耳朵。
……別的男人有的,男朋友也一定要有。
不知道從哪染上一攀比,尤簌文藝掛的心然無存,對著自然界的景,漸漸開始釋放本。
“蔣馳期!”
手掌側擋在邊,音量不小。
剛喊個名字就察覺到附近幾束濃烈視線打來,生抿了抿,餘捕捉到蔣馳期饒有興致的目。
他是沒想到尤簌能放開到這種地步。
開工沒有回頭箭。尤簌瞄見剛才呼喚的男,發現他們已經開始擁吻,于是底氣更重。
不過好歹也沒蛻變得那麽徹底,生頓了下,在淡小包中翻出一張口罩,戴上,嚴嚴實實擋了半張臉才重新蓄勢。
“其實沒必要——”
戴這東西。
游客來自五湖四海,反正今天之後也沒人認得誰是誰。
“蔣馳期!”
沒說出口的話被卷土重來的高呼打斷,男人收回言語,站姿松散地看側影,抱臂靜等人跟他深告白。
“如果我是dj,你會我嗎!”
尤簌喊完又向方才小投去詢問的目。
剛才那個人喊的應該是這個。
蔣馳期:“……”
蔣馳期:我說你為什麽戴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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