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芳華已謝，早就不記得自己年紀了。陛下正當盛年，宮中眷如花，一個賽著一個，臣妾這樣的，能給陛下端茶倒水，已經是天大的福分。”

這話說得卑微至極，配上順妃低眉順眼又略帶自傷的表，皇帝哪還會追問的年紀。

如同吃慣了山珍海味，忽然覺得農家野菜很是清爽一樣，他此刻發現，姿減退的順妃也別有一番風味。

遂攬了順妃在懷，低聲笑問：“朕問一句，怎麼惹出你這麼多話來？以前朕倒是不曉得，你竟也是個矯的。”

“臣妾不敢矯，能伺候好陛下、皇后、皇貴妃和宮中各位姐姐，友和睦各位妹妹，臣妾便心滿意足了。”

皇帝見溫馴順，未免有些意。

只是傷勢在，力不從心。

連擁抱都不敢用力，怕牽扯了傷口。

調笑幾句，弄得順妃紅了臉，也就作罷。

皇帝正想躺下來休息一會兒，順妃輕輕拉著他的袖，低聲道：“方才臣妾有話想說，又很猶豫，不敢說，若是說錯了，陛下能寬恕臣妾的罪過嗎？”

“自然恕罪，你講。”皇帝笑道。

“今天下午，臣妾從鳴宮與皇后娘娘詢問晚宴的事出來，半路上聽宮人在議論一件事，臣妾覺得，這件事別讓皇貴妃娘娘知道最好，免得影響了養病。娘娘住在臣妾宮里，臣妾自會約束宮人別說話，但娘娘邊的宮人臣妾無法僭越管束，想請陛下出面。”

順妃猶猶豫豫地一講，皇帝困意消散了些。

“什麼事，這樣遮掩？”

“是……聽說是……皇貴妃娘娘的哥哥被虎賁衛抓了，兩三日了，生死不知，外頭都在傳娘娘的母家貪墨，貪了幾十萬兩銀子，說是陛下要重重治罪虞家。”

皇帝聞言面一變。

順妃連忙跪了下去。

“臣妾不敢妄議朝政，也并不是了誰的使喚，故意將事講給陛下聽。臣妾是真的擔心皇貴妃娘娘的容……萬一知道此事，急火攻心，最關鍵的三日穩不住，發起熱來，只怕以后難以恢復容貌。娘娘住在臣妾宮里，臣妾難辭其咎，臣妾……臣妾只想讓皇貴妃娘娘趕痊愈……”

叩首，承認自己不該多。

自請罰俸一月。

皇帝收起剛才的調笑之意。

微微沉聲：“您想讓朕放皇貴妃的哥哥出牢？”

“臣妾不敢。虞家人有沒有罪，自有陛下和前朝明斷，臣妾怎可干涉。臣妾只想穩住皇貴妃的病，恐聽到此事心神不寧，影響容恢復。”

順妃怯怯抬眼，覷著皇帝神道：“陛下，您沒看到皇貴妃現今的臉，實在是……令人擔憂。皇貴妃平日待臣妾不薄，臣妾很擔心。”

“你起來。”

皇帝打消疑慮。

順妃一貫膽小謹慎，不參與任何事，所以這麼說，皇帝是信的。

“你聽哪里宮人議論此事的？”

“回陛下，是路上偶然聽到的，看服應該是雜役宮人，臣妾不好直接了他們問，便命自己的宮人稍后去打聽了一下。聽說是真的，臣妾才著了急。”

皇帝又問了幾句，命順妃下去。

隨即召了曹濱來問。

“皇貴妃的兄長進天牢，你可知道？”

曹濱知道。

但說不知道。

“去問問，怎麼回事。”

“是，陛下。”

曹濱親自去虎賁衛轉了一圈，到虞北所在的牢房看看，見虞北雖然過刑，但不是什麼酷刑，尋常的鞭子打板子，命還在，便叮囑牢頭好好伺候著，別讓人死了，而后回宮赴命。

“陛下，皇貴妃的兄長奴才見著了，刑很嚴重，奴才跟他說話，他昏迷不醒，還發著熱，看著況不大好。”

見著皇帝，曹濱往重了稟報。

“誰抓的，什麼罪過？”皇帝問。

“虎賁衛副統領李同德負責此案，因案尚未查明，奴才沒能拿到卷宗和口供記錄。”

“李同德進宮。”

“是。”

曹濱出去吩咐人傳李同德，同時，暗中給緋晚也遞了個信。

緋晚一日清閑，自在休息。

聽了曹濱的傳信，靜觀事進展。

這一年籌謀經營，終于不負苦心，可用的人、向著的人越來越多了。

當初只為扳倒虞聽錦，就花了大力氣，如今應對鎮國公府的算計，卻已經游刃有余。

只需安坐，因勢利導，便自有人為說話辦事。

當天晚上，再次傳來消息，虞北從天牢放出來了，已經歸家。

而虎賁衛的副統領李同德，被皇帝訓斥停職，在家反省三個月。

虎賁衛那種地方，能人輩出，競爭激烈。

停職反省三個月，就等于斷了他的前路。三個月后，副統領的位置他想占也占不住了。

順妃打探到前的消息，趕來告訴緋晚。

“娘娘可知道了？陛下斥責了虎賁衛那個辦差的，還命人把您的哥哥放回家了，可見是冤案！娘娘這下可以放心了。”

又道：“陛下對娘娘終究是不同的。您的恩寵，滿宮里誰都比不上。”

怎麼會是因為恩寵放了虞北呢？

緋晚暗道。

陛下這是敲打鎮國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