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窈寧著祖母鬢間的白發,再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清晰的認識到已經老了的事實。
祖母出尊貴,又掌著崔家,威嚴無比。
們底下這些小輩敬著,著,怕著,把祖母當了無所不能的頂梁柱,可直到今日才發現,其實也有了幾分風燭殘年之態。
這如何不讓人揪心歲月無常呢?
想到祖母往日對自己的偏頗,崔窈寧心頭惶惶不安,鼻尖涌上一陣酸,沒忍住潸然雨下。
滾燙的眼淚滴在手背,帶來一陣栗。
崔老夫人一時怔住,又又心疼,了的小腦袋,“哭什麼,哪里就這麼嚴重了?”
嗓音醇厚,仿若還是那個溫和的長者。
崔窈寧睫羽輕,淚珠撲簌著往下掉。
睜著一雙含著淚的漂亮眸子,執著的要一個答案,“祖母且說,您有沒有差人去請府醫?”
崔老夫人頭疼,朝晚遞了個眼神。
晚心下了然,連忙開口:“請了的請了的,府醫說就是偶風寒,吃了藥兩日就能好。”
崔窈寧轉過頭看,“請的哪位府醫?”
晚躊躇著,猶豫不定。
崔窈寧凝著,提醒道:“晚姐姐可要想好了再開口,我稍后會派人去詢問那些府醫——”
“若是對不上……”
說到這停下來,沒再繼續說下去,分明那樣一張鮮妍明艷的臉,可不笑時,竟帶了幾分鋒銳冰冷之意,瞧著就令人發怵。
晚求助地看向崔老夫人。
崔老夫人見面難,也知道這事讓為難,主出聲解圍,和崔窈寧說:“好了好了,再說下去,晚就要被你嚇得不敢當差了。”
說著,又手點了下的眉心,佯怒道:“你啊你,明知道是奉了我的命令,還敢這麼難為,我瞧你是沒把我這個祖母放在眼里。”
這話說得嚴重,又板著臉,像是發怒的樣子,換做旁人就被嚇到了,可崔窈寧卻不擔心。
目灼灼地直視著祖母,惱聲說:“那祖母可曾想過,您的子若是出了什麼問題,我們這些孫,還有父親他們該會有多難過啊?”
“您瞞這些事,可曾考慮過我們的?難怪人人都說老小孩,您如今跟個孩似的,什麼都不肯與我們說,倒教我們跟在后面著急。”
崔老夫人一滯,對上紅腫的眼,就算有再大的火氣也發不出了,更何況原本就沒生氣。
過了會兒,崔老夫人長嘆了口氣,主低頭認錯:“是我的不是,倒難為你們跟著心了,只是我自己的子,我自己心里有數,就是六娘突然去了,我一時了驚罷了。”
“我想著原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沒去請府醫,你若是放心不下,我差人過來看一看可好?”
一屋子的人瞧著都覺得稀奇。
崔老夫人雖然平日待下人們說話語氣都很和藹,也不是那種會打罵下人的主子,可實際上的威嚴浸在了骨子里,沒什麼人敢和嗆聲。
誰想到九姑娘居然這樣膽大包天。
更沒想到,老夫人還真就低了頭,難怪府都說九姑娘是老太太心里最疼的人,果真不假。
崔窈寧堅持要請。
崔老夫人差人去請府醫,沒過多久,府醫過來,把完脈后,說是因為年紀到了,天氣又熱,一時了驚才會如此,除此之外,倒沒什麼。
府醫開了些藥,晚支人過去送他。
崔窈寧稍稍放下心,坐下來埋怨似地朝說:“您若是早請了府醫,我們哪里要這麼擔心?”
崔老夫人自知理虧,也不反駁,笑著說是。
稍許,支人拿來一個枕放在背后靠著,稍稍坐直子,抬眼看向崔婉,笑著開口:“你與九娘都是至純至孝的好孩子,我原本不對你們說什麼重話,只是實在擔心再出六娘這樣的人。”
“你們姐妹幾個好是好事,都是自家姐妹,日后出嫁了也能互相幫扶,莫要學六娘那樣眼皮子淺,誰若敢學,我第一個饒不了!”
崔婉心頭一突。
今天是六姐姐剛去世的日子,按理說死者為大,無論如何都不該這樣不給六姐姐面子才是。
可祖母說得這麼直白,擺明了告訴們,六姐姐不安分,那所謂的風寒而死又有幾分真?
崔婉約窺到一點私,心頭發寒。
縱然是庶,那也是祖母的親生孫啊?!
一個孫說打殺就打殺了。
祖母當真對六姐姐半分也沒有嗎?
那呢?
若是惹出什麼事,祖母是不是也會放棄。
不知怎的想到了想到婚后,若是與李家二郎起了爭執,祖母們真的會為做主嗎?
崔婉心頭懼怕,渾渾噩噩的應下來,祖母后面說了什麼一概沒記住,直到出去后,日頭曬在上暖洋洋的覺才讓覺得自己還活著。
管事嬤嬤覷著們的背影,輕聲對崔老夫人說:“看樣子,八姑娘對六姑娘的死有所猜測。”
崔老夫人了眉心,面上出幾分疲態,淡聲說:“我原就沒想過要瞞著,有六娘一事在前,們日后若想做出敗壞崔家名譽之事,也得掂量著自己能不能承這樣的后果。”
管事嬤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擔憂地問:“九姑娘那樣聰明的人,想來應該也猜到了,只是。您就不擔心九姑娘會因此和您生分嗎?”
畢竟是堂姐妹,從前又那麼要好。
要說一點沒有,恐怕不太可能。
擔心會因此影響到老夫人和九姑娘的關系。。
崔老夫人篤定地說:“不會。”
往后懶懶地靠下來,笑著說:“你不了解九娘,啊,實則是個極為傲慢的人,之其生,惡之其死,這個詞再適合形容不過。”
管事嬤嬤見這樣說,便放下心來,覷著的神,小心翼翼地問:“那裴姨娘和五公子…?”
崔老夫人沉默了許久,淡聲說:“送們母倆團圓吧,至于五郎,就給周姨娘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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