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吃了什麼，這個問題，在不久之后，就有了答案。

三更時分，皇帝再次醒來。

臉好了不，神智也很清醒。

稍微吃了些羹湯，他得知幾個后妃和王公朝臣們一直守著，便先接見了王公朝臣們，勉勵幾句，讓他們出宮了。

接著，讓后妃們到跟前。

“你們都辛苦了，回去早點休息吧。朕這子總是不好，等大好了，再辦一場家宴，好好和你們痛飲一場。”

他虛弱，脾氣倒是好了不，和悅的，還知道人了。

晏后表示要留下來侍奉。

皇帝臉上難得帶了一笑意，他已經很久沒公開對晏后笑過了。

言道：“你留下來，你宮里頭怎麼辦？夠你頭疼的了，你且回去。”

說著目在人群里掃視，路過緋晚時，匆忙移開了目。緋晚今天面紗裹得厚，但他顯然還對之前看到的紅斑心有余悸，不想細看。

最終他看定了順妃，“順妃留下。”

順妃恭順行禮應是。

晏后將太醫叮囑的起居飲食宜忌又不厭其煩說了一遍，再三告誡曹濱注意。

皇帝難得對笑，也難得對皇帝這麼關心。

帝后之間有了溫，讓眾人意外，也樂見其。

皇帝虛弱擺手：“好了，朕知道了，你們都回去，朕要安靜一會。”

晏后帶眾人行禮告退，只是福還沒起來，就聽外頭一陣喧嘩。約聽起來，是個子的高聲喊，在寂靜的深夜里，就算隔著幾間殿廳，也聽著較為真切。

似乎是在說：皇后這麼晚了還不回去，肯定是事嚴重。我自己做事自己承擔，陛下因為我昏迷，我擔著，別連累皇后！

晏后臉一變。

緋晚幾人都納悶看。

唯有皇帝笑了。

方才還虛弱，這時候眼睛亮了些：“是姝兒來了麼？進來。”

“陛下，不懂事，又吵鬧，不宜擾了陛下休息……”

晏后的阻止被皇帝阻止，“曹濱，去來。”

曹濱只好親自去外殿，把被宮人攔住的姑娘帶了進來。

大紅斗篷，雪白風，未及摘掉的兜帽下出一張團似的圓臉。

杏眼圓睜，睫忽閃。

一亮相，氣氛沉悶滿是藥味的屋子，就仿佛烏云濃的天空被破開一道，瞬間明起來。

“陛下，你還活著啊！我還以為……”

“不許胡言！”

晏后厲聲打斷冒失的發言。

言語止住了，但腳步沒停，直撲龍床跟前。

行間鵝黃幅在斗篷外，金線繡的水仙花紋隨腳步躍，像憨的雀兒，撲棱棱飛到皇帝跟前。

睜著烏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皇帝。

“陛下，你看起來病懨懨的，不過神還可以，這我就放心了！”

言辭十分莽撞無禮，但皇帝卻不生氣，反而笑問：“放心什麼？”

“放心我不用背上弒君之罪了！”拍拍口，松一口氣，“不然你吃了我給的東西，就出了問題，說不定我會被凌遲死，還得連累全家一起倒霉，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晏后的臉，才是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低了低頭，深呼吸幾次，才復又抬頭，調整好表。

“姝兒，陛下需要休息，你隨本宮回去吧。”

“讓留下。順妃，你跟皇貴妃一起回去，路上照料。”皇帝道。

眾人皆意外。

但皇帝心意已決，晏后勸了兩句，反而被擺了臉。

沒人再敢跟著勸。

那卻不領皇帝的。

“你留下我做什麼，我又不會照顧病人，你這里人手多得是呢！”

皇帝不以為忤，“你陪朕說會話，朕心好了，睡得香。”

晏后冒著得罪皇帝的風險追加一句：“陛下，待字閨中，尚未婚配，若是留在辰乾殿一晚，雖說是侍疾，恐怕以后說親時……”

皇帝還沒開口斥責晏后，那率先搶白。

“皇后娘娘，我就算留在這里一晚十晚一百晚，只要不做陛下的人，又有什麼關系，怎會影響說親？若是男方以這件事懷疑我清白，不聽解釋，那這種人家我也不能嫁。再說，我沒準備說親，以后就自己過一輩子，你實在多慮了！”

這人到底是誰？

退出寢殿之后，晏后臉復雜地跟緋晚等人待：

“這是本宮堂嫂家的妹妹，顧姝兒。一貫懦弱，因被退親，一度尋死。被救回來之后，變了許多，做事說話顛三倒四，親友間都傳言可能是刺激太大，有些瘋癲了。堂嫂求到本宮跟前，讓趁著過年進宮住兩天，拿點賞賜回去，抬高一下份，免得再說親時被人瞧不起。誰知竟……”

竟然和皇帝聊得投機！

晏后此時后悔死了。

不該不住這姑娘纏磨，答應帶到辰乾殿“見世面”。本讓待在外廳里，瞧瞧里頭陳設就夠了，誰知，翻了花瓶，驚殿的皇帝，便被皇帝召到跟前……

的瘋癲無禮，不但沒招禍，反而還被皇帝施以青眼。

晏后帶到辰乾殿的兩食盒點心湯水，都被顧姝兒當著皇帝的面，一個人吃得干干凈凈。

皇帝笑嗔搶了吃食，卻變戲法似的，從袖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里頭放著冰塊，圍著中間一個雪白的圓球。

自己挖了一勺吃，剩下的，全都喂給了皇帝。

據說是用母牛產的，繁復炮制做的糕，遇熱便化，所以就算是冬天，也要一直拿冰塊圍著，才能保持口。

大寒之！

太醫說那是大寒之！

當時，晏后和曹濱在場，誰都勸不住，皇帝把蛋大小的圓球全給吃了。

晚間，正在鳴宮教導顧姝兒的晏后聽聞皇帝氣滯昏迷，就覺得跟那圓球不了干系。

兼施，才把顧姝兒拘在鳴宮，不許跟到前。

可還是自己跑來了！

也不知道是想了什麼辦法，才騙過了鳴宮看守的人。

堂嫂提過，這丫頭死過一回之后，主意變大了，老是想出一些鬼點子，讓人哭笑不得，甚是可憐。

晏后現在不可憐了。

只覺得，是個大麻煩。

“本宮明天就把送回家去。”

一直不怎麼開口的芷書涼涼出聲：“看這形，皇后娘娘未必送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