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璲放下書，道：“進來。”

姚黃慢吞吞地走了進來。

當來到長幾前，再低頭已經沒意義了，因為惠王爺坐在椅上，越低越容易跟他看對眼。

趙璲看到了王妃微微泛紅的眼圈。

他皺眉：“在宮里哭過？”

姚黃不是很想承認地點點頭。

趙璲：“為何？”

姚黃瞅瞅惠王爺，突然繞過來，一邊推著椅往外走一邊道：“這里說話不方便，我換個地方跟王爺解釋。”

很快，趙璲就被推到了王妃心里適合說話的地方，后院東室的拔步床。

惠王爺還穿著外，姚黃想幫他下來，趙璲按住的手，道：“先說你為何哭。”

姚黃想了想，轉椅讓惠王爺面朝床板，自己了上襦與長，只著一套里爬上床，再一臉心虛地端跪在惠王爺對面，耷拉著腦袋道：“我找父皇哭了一通委屈，說了一些王爺可能不想我去跟父皇說的話，我錯了，我跟王爺賠罪，只求王爺看在我這一細皮的份上，別罰得太狠。”

一句“細皮”，生生將惠王爺才起的思慮都帶偏了，視線落在王妃跪于錦被中的雙膝上。

原來室合適，是因為“請罪”的時候可以跪得舒服些。

“不用跪，好好說話。”

姚黃繼續跪著不。

左右這麼跪著也不疼，趙璲先問正事：“你跟父皇訴了什麼委屈？”

姚黃瞥他一眼，幽幽道：“王爺太難伺候的委屈，一直讓王爺悶在書房看書我怕王爺看壞了眼睛，帶王爺出門游玩王爺又好像對我喜歡的事都不興趣，弄得我左右為難，不知該怎麼更好的陪伴王爺，都快愁出白頭發了。”

趙璲早察覺有這方面的顧慮了，上次沒能解釋清楚，此時便跟王妃說得更明白：“我自讀書，知道看一會兒歇一會兒的道理，不會看壞眼睛。我也高興隨你出府，所以你只要按照你的心意安排就好，我若沒有興致，會直接告訴你。”

姚黃：“說是這麼說，京城附近好玩的地方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個，就算我想帶王爺出去散心，總去一個地方王爺也會膩。”

趙璲：“那就留在府里。”

姚黃：“留在府里，我會忍不住惦記王爺，怕你老是待在書房心中煩悶。”

趙璲：“不會，我喜歡看書。”

姚黃抬頭，看著他的眼睛道：“我還喜歡看金子呢，可讓我天天看金子，我絕對不了。王爺是君子，君子不能撒謊騙人，那請王爺著自己的良心告訴我，說你最喜歡待在書房，整日整日與書為伍也不會到煩悶。”

話才說完，惠王爺就避開了的視線。

姚黃苦笑：“你看，我就知道，王爺才二十三歲，又不是寺里的和尚，哪里會喜歡總悶在一個地方？”

趙璲看著面前的雙，不喜歡又如何，他這輩子只能這樣了，強迫自己去看書，至還能靠書打發時間。

姚黃改了跪坐的姿勢，這樣的臉離椅上的惠王爺更近。

出手，似是想去握惠王爺的手，猶猶豫豫又放下，低聲道：“王爺可以委屈自己日復一日地重復一件事，我做不到，我想王爺能看到新鮮的景，也想王爺每日都有新鮮的消遣法子，王爺開心了，我才能心安理得地王爺給我的富貴。但我有心無力，所以才會頭疼煩惱，才會忍不住去找父皇哭。”

趙璲還是看著自己的。

如果他的好好的，王妃就不必有這些煩惱。

姚黃在惠王爺的臉上看到了悉的死氣，忙道：“王爺不問問我怎麼跟父皇哭的嗎？”

惠王爺頭也不抬：“你說。”

姚黃故意哼了一聲，再在惠王爺看過來時揚起下，一副并不認為自己有錯的模樣：“我讓父皇給王爺安排一個差事，這樣王爺白日有事干了，就不用我再絞盡腦給王爺找消遣，只管晚上好好服侍王爺就行。”

說到最后一句，理直氣壯的王妃消了氣焰，紅著臉低下頭：“當然，最后一句我可沒跟父皇說。”

趙璲：“……”

親半年，趙璲第一次沒有被王妃的大膽之言擾心神，可他的心還是加快了跳，為另一件事。

待發熱的漸漸冷下來，趙璲低眸道：“你有苦衷，這次我不罰你，但下不為例。”

姚黃打量著他的神，重新跪正，視死如歸地道：“王爺還是罰吧，因為父皇說了，自你隨我去靈山避暑后，他就琢磨要給你安排差事了，怕你埋怨他做父皇的不心疼兒子才沒敢跟你開口，既然我求到了他面前，為了你我夫妻的分著想，父皇索做回惡人。”

“也就是說，王爺賦閑在家的舒坦日子沒多久了，等父皇想好新差事，王爺就得走馬上任去。”

趙璲愕然。

他真的可以繼續當差？

父皇會給他什麼差事？

他能做好嗎？

還有署那邊，就算他可以帶著青靄飛泉隨伺候，平時解手等瑣事該如何解決？

姚黃見惠王爺臉上的死氣沒了，換了為難，清楚他的顧慮，姚黃再道：“父皇敢做惡人，我卻怕王爺生我的氣，只得想辦法補救。我知道王爺喜靜，看書要一個人看，看公文應該也喜歡一個人看，所以我求父皇單獨給王爺撥間公房，這樣王爺要見誰了就把那人喊過去，不想被打擾時就一個人清清靜靜的，甚至王爺在公房里放張羅漢床，看累了躺上面歇會兒都行，是吧？”

趙璲：“……”

中書省兩位宰相與六部尚書都有單獨的公房，他是王爺，又坐椅，父皇單獨撥他一間公房不算太違制，羅漢床就算了。

有單獨公房的話，他可以擺上屏風隔出一小間凈房……

“王爺說話啊，你到底有沒有生我的氣，一般般生氣還是特別生氣？”

王妃的手終究是了過來，扯著他的袖口輕輕晃。

王妃跪在床上，要來扯袖子就得俯，于是趙璲抬頭時，先看到的是王妃微松的里領子，是……

趙璲握住的手，別開臉道：“我不會生氣，只是，勞你費心了。”

無論是之前一次次的陪他散心，還是膽大包天地去找父皇求差事，王妃都是為了他能多些消遣。

姚黃：“真沒生氣？”

趙璲點頭。

姚黃立即挪到床沿，再試圖往惠王爺的椅上挪，趙璲見了，手扶住王妃，免得摔下去。

有他配合，姚黃順順利利地跪坐在了惠王爺的懷里，兩條小折著他兩側的椅椅面。

雙手環著惠王爺的脖子，姚黃松口氣道：“嚇死我了，回來這一路我都在想，王爺會不會一氣之下搬去竹院，再也不要來明安堂陪我，逢五逢十也不來了。”

趙璲的手搭在王妃纖細的腰上，周圍全是王妃沐浴時用的桂花花清香。

又是這樣的姿勢，趙璲很難控制自己的。

姚黃覺到了，抬頭去看惠王爺。

惠王爺閉上眼睛，聽見王妃笑了一聲，再湊到他耳邊道：“其實我也不是為了給王爺找事打發時間，更是怕王爺日里夜里什麼時候都能看見我，看太多看夠了，最后變得跟月初那幾天似的，即便我躺在王爺邊，王爺都懶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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