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這樣,慶王的親外祖父吏部尚書沈世彥也是這樣,原本他還能幫外孫分些過錯,可彭大紀的折子進京后沈世彥便去永昌帝面前請過罪了,稱他當年提議調馮規為潭州知府有用人不察之過,永昌帝卻道馮規之前的考績沒有問題,誰也料不到他今年會有那麼一場“英雄救”,并未怪罪他,只讓他安心當差。
萬籟俱寂,還是永昌帝主打破了大殿上的沉默,最后對慶王說了一句話:“退下吧,記得每隔十日給朕一封自省折子。”
他只在大殿上追究了老三的大意輕敵、辦事不力,給老三留了些明面功勞,但老三知道他自己究竟犯了多錯。
如果老三真能自省,能跟他坦誠所有過錯,包括承認他的目中無人、虛榮貪功且愿意改過自新,永昌帝還會給他做兒臣領差事的機會,否則老三這輩子就只能是個“閑王”。
“兒臣一定自省,父皇保重龍,兒臣告退。”
連磕三個響頭,慶王先用袖口快速去臉上的淚,再慢慢站了起來,誰也沒看,垂著眼大步離去。
離開大殿時,慶王聽見父皇淡然吩咐朝會繼續。
奉旨閉門思過的慶王,連給母后、母妃請安都可以免了,慶王直接回了行宮這邊父皇撥給他們夫妻居住的松風堂,無視行禮的太監丫鬟,慶王黑著臉把自己關進了前院。
鄭元貞收到慶王抵達北苑的消息時正在陪婆母、母親游園賞花,行宮外面的山水開闊秀,行宮里面的園景富麗雅致,且無需長途跋涉或騎馬坐車趕過去,有了興致隨時都能逛逛,了累了也有長廊可坐,丫鬟們端茶倒水都很方便。
慶王見完皇上后肯定要去西宮請安,娘仨就一起去了妃的宮院等著。
等啊等,還是散朝后沈世彥托了一個小公公去給妃送了口信兒。
聽完小公公的話,妃蒼白著臉愣在了座椅上,鄭元貞方才還被婆母、母親一起打趣得紅了臉,這會兒仍然低著頭,臉上卻再無半。
婆媳倆心里驚怕織,福長公主就是怒了,屏退宮人后,福長公主看向妃:“這半個月皇上也來過你這邊兩次,難道就一點端倪都沒出來?”
但凡們能夠看出皇兄的怒火,都可以提前準備起來,譬如讓慶王抵達前主請罪,何至于鬧得慶王一回京就在朝會上丟大臉?
福長公主四十七了,比妃大了九歲,無論年紀還是皇家養出的長公主氣勢,妃都要敬三分。
福長公主這一發難,妃想想皇上見時的表現,委屈得紅了眼圈:“皇上待我一如從前,真有端倪,我肯定會察覺的。”
要說不同,就是那兩晚皇上竟異常地威猛,妃還以為兒子有出息皇上太高興,用這種方式嘉獎……
福長公主馬上想到了皇兄跟散步時的言行,確實滴水不的!
自己人這邊無人可以遷怒,福長公主想到了賢妃,咬牙道:“就算死了一千個府兵,那也是潭州知府邊出了害死的,珣哥兒自己都差點遇險,皇上即便不賞他也不該如此怒,定是有人在他面前夸大了珣哥兒的過錯!”
杜貴妃長得,賢妃得寵除了生了康王便要歸功于的那張了,總能說些聽起來都值得起居郎夸一筆的大道理。
妃:“是又如何,如今皇上都怪罪下來了,旨意一下再不能改,珣哥兒當眾失了面,此時不定多難,不行,我得去瞧瞧他,他在潭州那邊還挨了一刀,也不知道養好了沒……”
福長公主一個眼神將定在了椅子上:“皇上讓他閉門思過,他自己不能走出來,別人也不能去探,你去了,是想給人把柄再去皇上面前告你一嗎?”
妃知道自己關心則了,終于看向了兒媳婦。
鄭元貞垂眸道:“兒媳這就回去。”
福長公主陪著兒一起出來了,見兒臉發青,福長公主放聲音,安兒道:“別慌,一時失利罷了,這三個月讓慶王做足自省的樣子,出來后再去皇上那里好好反思一番,后面還有機會的,康王那邊娘會想辦法。”
鄭元貞控制不住自己的渾發抖,向母親時眼里都蓄起了淚:“真的還有機會嗎?”
皇上生氣,可以私底下罵慶王,為何要在朝會上大肝火?
鄭元貞一點都不心疼慶王,但很怕慶王徹底失了圣心,怕自己與母親先損了名聲又失了利,竹籃打水一場空。
福長公主用力握住兒的手,目溫又帶著一種堅定的銳利:“有的,娘不會讓你白這份委屈。”
“去吧,今天先好好安珣哥兒,明早再過來請安。”
“嗯。”
與母親分別后,鄭元貞帶著邊的丫鬟往東邊去了,經過康王夫妻的清暉堂、惠王夫妻的云山堂時,聽得里面一片幽靜。
鄭元貞知道,姚黃又帶著陳螢、兩位側妃、孩子們以及兩位公主出去玩了,今日似乎是要打捶丸,捶丸玩法簡單,大人孩子們可以一起打。
姚黃,惠王。
如果惠王的沒有廢,他會是永昌帝不二的太子人選,也早做了惠王妃,安安心心等著繼續做太子妃就行。
可惜沒有如果,現在是慶王妃。
進了松風堂,鄭元貞立即到院中下人們的噤若寒蟬,得知慶王在前院室,鄭元貞丫鬟留在外面,單獨進去了。
室的門沒有關,只垂了一層紗簾,鄭元貞站在簾子外,輕聲道:“三哥,我回來了。”
婚前一直都慶王為三表哥,婚后慶王嫌“表哥”不夠親昵,讓改喚“三哥”。
里面無人應答。
鄭元貞挑起簾子走進去,視線掃了一圈,瞧見慶王的蟒袍被丟在了拔步床外,他橫躺在床上,一雙黑靴歪倒在床邊,大概是躺上去后才踢開的。
鄭元貞慢慢來到了床前,剛看過去,就對上了慶王寒冰一樣的眼睛,瞪著問:“明明讓人遞了消息給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鄭元貞:“……我在母妃那邊,以為你會先去給母妃請安……”
慶王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那你怎麼不繼續等著我過去?”
鄭元貞知道他挨了罵心里不痛快,坐到床邊,握住他的手道:“三哥別這樣,父皇突然發難,我們在北苑也沒有提前發現任何征兆,如今我們都跟著你一樣難。”
慶王偏頭,死死瞪著床里面,表妹這話不中聽,但他知道表妹只是在關心他。
鄭元貞見他冷靜些了,疑道:“父皇從小就寵三哥,幾乎從未有過怒言,今日突然發這麼大的火,是不是三哥在潭州時不小心做了別的錯事,被父皇知道了?”
慶王一聽,猛地甩開的手,坐起來瞪著鄭元貞一通諷刺:“我能做什麼錯事,離京前你就瞧不起我,現在更覺得錯都在我頭上了,覺得如果我聽你的就不會落到這個地步,是吧?”
剿個匪而已,父皇不放心他,外祖父不放心他,連母妃姑母表妹這些婦人也都看不起他!
但凡們沒有一個個地在他耳邊碎碎叨叨,他都不必那麼著急立功,也就不會沒去查馮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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