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的話音漸漸落下去，忽然發覺自己已湊得太近，他的眸沉沉地落到了的上，恍若實質一般，正緩緩地勾勒著的形。

第38章

“方才在趙勇面前，為何那般忍”

韶音低下頭去，不敢再看李勖的眼睛，急中忽然想到了這一樁事。

李勖的目似乎仍在頭頂逡巡，日炙烤一般令人渾發燙。

“那是我給他的禮遇。”

就在韶音覺得自己快要承不住之際，旁的男子方才沉聲答道

“禮遇”韶音上的熱度緩緩褪去，有些不解地抬起頭來，“就因為他是都督徐兗州軍事的北府將軍麼”

在心中，即便對方是皇帝陛下，李勖也絕不會任由對方用言語侮辱自己的妻室。

“自然不是”，李勖將攥著襦的一只小手整個握住，翻過來攤在自己的掌心，以礪的拇指慢慢地每一指腹上的淺紅紋路，神專注得像是在閱讀一卷書，“不是給都督的禮遇，是給將死之人的禮遇。”

韶音舒展的掌驀地蜷曲，將他的一指頭地裹卷起來，下一刻又趕放開，手往回。

李勖攥住，不讓走，抬眸已神自然地換了話題，言語間又帶上了循循之意：“你不想知道桂花酒是怎麼回事麼”

韶音怔了怔，自然想知道這茬事一直在心里揣著呢。

趙阿萱今日果然沒有食言，為招待李勖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好菜，開席后上的第一道熱菜便是一罐香噴噴以八和齏調制而的鴨羹，桂花酒亦備了一大壇。席間不時過來殷勤相勸，笑語盈盈間不住看向李勖，心思坦然外，并無半分遮掩。

李勖自然是一口未那鴨羹，韶音卻是不想辜負了的心意，以自備的銀匙舀了一小口，剛一口便盡數吐在了絹帕之上只道其味太腥，大概只有腥的貓才會喜歡吃這種腥之。

阿萱臉不紅心不跳，依舊溫言語、眼橫飛，不住地勸李勖飲酒。

李勖素來滴酒不沾，更不可能喝這桂花酒，韶音怎麼忍心看表妹心意落空，只好替他連喝了好幾盞，過后瞇著眼向趙阿萱致以表嫂的謝忱。

阿萱掩輕笑，眸中卻流出晦的昵，“這麼多年過去了，表兄果然還和原來一樣，視這甘醇之一如畏途，是還忘不了當年之事麼”

這句“當年之事”便如一只小小的鉤子，甫一出頭來便勾住了所有人的好奇心，接下來的話題自然就要圍著這只小鉤子展開，眾人無不期待破開謎題，好一探桂花酒的究竟。

沒奈何，一句“想當年”剛開了頭，便被李勖沉聲打斷，趙阿萱應聲緘口，只用一雙霧蒙蒙的眼脈脈地注視著李勖，真個是含帶怯、說還休。

李勖婚了又如何，這份只有他們彼此才清楚的“想當年”植在不可追的往昔里，抹不去、勾不掉，到何時都抵賴不得。

韶音心口泛著惡心，卻愈發想知道“想當年”都發生了什麼、為何李勖不讓趙阿萱說。上車之后幾經思量，問話都已經到了邊，幾次就要口而出，卻又被生生地咽了下去。

這男子昨日里便是識出了的吃味，這才調戲于，若今日再提此事，只怕會昨日重現

韶音想到此，不由又想起了凈房前被他摟住的一幕，當時那不控制的覺似乎又一次朝著襲了過來，那覺令害怕，好像一個把持不住，謝韶音從此就不再是謝韶音了一般。

李勖垂眸看半張紅的側臉，上面卷翹的長睫蓋彌彰地覆在了眸上忽然道“不想知道我便不說了。”

長睫驀地卷簾而起，出一雙明眸嗔瞪著他，鼻頭仿佛也因用力而皺起了，“不說便不說，免得臟了我的耳朵！”

說著又要將手往回，李勖笑著捉住，不放。

“也沒什麼，不過是一樁年時的糗事而已。”

他明明沒有喝酒，嗓音卻像是帶了幾分醉，笑意熏熏然了的耳。

世道艱難，糧食貴重，因釀酒耗費頗多，故而酒價奇貴。

年時的李勖家境貧寒，從不曾有機會飲酒，頭一次在食案上見到酒水，還是有一次去趙府幫工時的事。

那時候的趙化吉和刁家幾個兄弟最是喜歡捉弄李勖這傻大個的窮小子，見他窘迫，知他是沒喝過酒，便起哄教他喝，不喝就不給他結算工錢，教他沒法回去給他繼母差。

李勖端起酒碗，只覺得那名貴而渾濁的聞起來辛辣刺鼻，實在難以口。

趙化吉一伙見他面難，愈發哄笑起勁，一定要他喝。

正為難間，卻有一杏黃衫子的自抄手游廊施然而來，輕聲細語卻不饒人，幾句話便斥散了趙化吉一伙，為李勖解了圍。

李勖被拉著七拐八拐地進了閨房，按著他坐下，要他嘗嘗新釀的桂花酒，說那酒一點都不辣，很適合他這樣頭回接酒水之人飲用。

李勖不好拂了的意，只得接過酒盞，放到邊淺抿，果然覺得滋味甘甜可口，雖也有辛辣之味在其中，卻是比之前趙化吉他們給的強上許多。

他急著領工錢回家復命，當下便將盞中剩余的仰脖飲盡，接著便要起告辭。

也不知是不是起猛了，只剛一站起來便覺頭腦昏沉，接著又覺得渾上下都在發熱發發脹，像是有一萬只螞蟻在爬，在趙阿萱驚恐的眼神中，李勖的意識很快渙散，就此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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