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實在是太可怕了！懷利，殺心自起，人的惡念能被權力無限放大，匹夫為惡不過殺傷數人，居高位者若是作孽，那便會給國家、給百姓帶來無窮劫難。

所以從那以后我便時常告誡自己，我手中所有的權力乃是國之公，我若想掌握它，而不是反過來被它掌握，那便要時時刻刻保持謹慎，不可恣意、不可妄為。

盧氏兄弟、褚恭和祖坤，還有徐凌，他們隨你南征北戰，平定，皆于社稷有功，怎麼能因為這麼一點小事就隨意置，阿兄雖有這個權力，卻不能如此行事。”

李勖深深地看著眼前人，“我不過是想為紈妹出氣而已。”

“你昏聵”，搖搖頭，溫地呵斥他，“我不要你這樣。他們與你一樣，皆起于寒微、備嘗艱苦，遭時喪，既不能如士族一般平流進取，又無其他出路，只有從軍賣命這一條路可走，實在不容易。我每次看到你上的傷痕都會難過不已，想他們也是之軀，也是母親的兒子、妻子的丈夫，他們的家人也一樣會心疼他們。將心比心，我何忍苛責”

褚恭眼淚汪汪，黑手捂在絡腮胡子上，差點哭出聲來。

祖坤和盧鋒對視一眼，各自別過臉去，都覺得眼熱，有點不好意思。

徐凌倒是釋然不，他是個豁達之人，既已在李勖麾下效命，便不愿再提與謝氏之間的那件舊事，可是能從謝口中聽到這麼一番話，到底令他心中震，塊壘一消。

李勖今日是個演戲的人，每個問題都是明知故問，阿紈的回答，有些在他意料之中，也有些在他意料之外

人生如戲，在臺下時拼命地想上臺，待到真的墨登場、了一角，又會為這一妝扮所困，轉而羨慕起武陵輕薄兒，羨慕他們能夠斗走犬過一生，天地安危兩不知。

阿紈卻始終沒有這個困擾——或許換一個說法更合適——已經比他更早地解決了這個困擾。

從一開始，面臨的境就遠比他復雜，他可以一往直前，卻每走一步都要做出艱難抉擇，非有赤子之心，無以抵達今日。

經了這麼多事，紈妹的小臉依舊瑩潔如月，琥珀明眸不染塵埃，一如烏巷口移扇初見。

李勖手指微，想要的臉龐，想起帷幔后還有幾個礙眼之人，只得又放下。

“之前不還說討厭他們麼如今已經看順眼了”他笑著問，想教紈妹好好罵一罵他們。

“誰說的兩碼事，他們還是很討厭，各有各的討厭之！”紈妹角一翹，果然拉開了罵人的架勢。

李勖微笑鼓勵：“都怎麼討厭了，愿聞其詳。”

帷幕后的五人紛紛止住的淚水，各自警覺起來。

第125章

“你手底下這些人，每個都掛著禽相，盧鋒是鼠相，祖坤是驢相，褚恭是野豬相。”

韶音先是對每個人的面相都進行了確的概括，接下來再逐個闡發。

當先倒霉的是盧鋒。“那個盧鋒獐頭鼠目，一看便知是個詐之輩。孔珧如何能得驛舍若非得他暗許，連大門都進不去哼！自那之后，他一見我便眼神躲閃，只差將做賊心虛寫在臉上，還以為我不知道，我懶得搭理他罷了。”

祖坤見盧鋒臉煞白忍不住呲著一大白牙朝他比了個小拇指，正幸災樂禍，卻聽夫人話頭一轉，氣哼哼道：

“還有那個祖坤，他能瞞過你，可是瞞不過我。我早就教人查問過，當日那舞姬乃是何穆之使者所獻十人中的一個，你先前已經下令由我置，劉贊小小校尉，如何敢公然違令，皆是因祖坤在背后搗鬼而已。一次便罷了，若是再有下回，我非得狠狠敲碎他那一口驢牙不可！”

祖坤的牙齒生得白而長，單個積大、整排布，頜面為了容下這一口牙，不得不向外隆起，因而吻部便格外突出，加上雙眼略圓，看起來很像驢馬之屬。

這頭驢聞言立刻閉上，兩片厚抿住牙齒，當真不敢出毫隙。

李勖略驚訝，這兩件事他著實不知，以為事過去就結束了，并沒有往下深想。

韶音橫了他一眼，“你能知道什麼呀你不知道的事多著呢！他們兩個能干出這樣的事來，是因為他們自己就不檢點。盧夫人還以為自己看得嚴，其實盧鋒早就已經和祖坤的寡嫂有了百日之恩，祖坤也沒閑著，你道盧鋒的三妹與夫君離絕是為了誰正是為了此僚。”

帷幔之后，一驢一鼠大眼瞪小眼，互相憤怒地著彼此。余下三人雖聽得起勁，心里還是指著夫人能就此打住。

夫人顯然說到了興頭上，完全沒有就此打住的意思，興致道：“我怎麼知道的當然是阿薛告訴我的！”

李勖疑：“阿薛是誰”

韶音坐得有些腰酸，示意李勖扶起來，到胡床上重新坐下，跂著腳笑道：“那個褚恭倒還勉強算是個忠厚好人，他原本并不口吃，只是十歲那年看到了不該看的，到了不小的驚嚇，這才添了這麼一個病。”

“他看見什麼了”李勖的好奇心已經從阿薛是誰轉移到了褚恭上，帷幔后的眾人顯然也是，褚恭意味深長地瞥了眼溫衡，溫衡頗有些不明所以。

韶音嘿然一樂，眼波流轉，“你不是問我阿薛是誰麼，阿薛就是褚夫人呀！”

李勖恍然，原來是，褚恭的人似乎的確頗為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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