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期盼的勝利終于來到了，原來這就是勝利。

韶音木然地了，轉過去嚎啕大哭。

……

李勖在行轅中為靈奴挑選匕首。

上云一口氣帶回來十幾把，李勖挑花了眼，覺得哪一把都不夠好，不是太沉就是太輕，不是太鋒利就是太花哨，都不適合靈奴。

他決定親自到市上走一趟，才站起來，侍衛在外通報，謝候求見。

李勖重新坐回去謝候從外邊走進來，后跟著徐凌，上云，盧鋒，盧鏑，孟暉和褚恭，除了奉命駐守各地的將領之外他的老部下無一例外都來到了行轅之中。

李勖眉心一跳，目自他們每個人臉上一一掃過，沉聲道：“發生了什麼事”

第146章

十月的黃河開始進流凌期，水中產生冰花，河水表面結冰凌。冰凌不是平如鏡的冰面，而是虬結縱橫的突起，像是開春化凍后又重新冰凍的雪地車轍。

李勖凍結在烏漆大案后的皮榻上，整個人一不，剛剛剃過須的面上隆起一道道猙獰的冰凌。

關中諸事暫平，他做的頭一件事就是剃須，紈妹嫌棄他的胡子邋遢，靈奴也不喜歡他的胡須扎人，所以，在給他們寫回信時，他得沐浴剃須。

今晨起來，他又仔細刮了刮了余下的胡茬，雖然與妻兒相見暫時還不能提上日程，但是他可以提前做些準備，一旦這邊能夠，他就可以立即上馬，一刻不耽擱地回去見他的紈妹和靈奴。

行轅中肅靜無聲，所有人都看著李勖，沒有人敢說一句話。

忽然，他們看見他了他抬起手，了臉，繼而猛地站起來，大步朝著門外的大宛馬走去

“主公節哀！”上云追上去跪到李勖前苦勸：“關中才克，人心浮，燕人和魏人一個在東、一個在北，對長安虎視眈眈，主公這個時候絕不能走！”

李勖一手將他拎起來，扔到旁邊的馬槽里徐凌拽李勖的胳膊，被他揮手推倒在南墻的兵蘭上。盧鋒和盧鏑沖上來，一左一右抱住他的大，李勖將他們一腳一個踹開，撞得令旗營前鐃鈸大響。

他們倒了又爬起來，鍥而不舍地再次沖上前阻攔，堵門的堵門、牽馬的牽馬。

“讓開。”李勖的手按在環首刀上。

孟暉一躍而上，撲過去搶他的刀，褚恭從背后死死抱住他的腰，他們一哄而上，拼命攔著他，不讓他出行轅一步。

李勖怒氣難抑，拳腳失了章法，也失了分寸，他將所有阻攔他的人都打倒在地打得再也沒有力氣礙他的手腳，振開袍子，走出門外

他縱躍到大宛馬背上，勒了韁繩，狠夾馬腹，朝著江南的方向疾馳。

“主公留步！”

一匹踏雪駒電掣般從后追上，徐凌朝他虛晃一槍，爾后控轡轉向，對準大宛馬腹直撞上來。李勖勒馬閃避，回劈手奪槍，徐凌被他這大力帶得猛然向前一聳，頓時從馬背摔落到地他在地上就勢打了幾滾，將橫擋在大宛馬蹄前。

虧得大宛馬認識他，原地立蹄長嘶，徐凌趁機沖著另一側大喊：“上，快！”

李勖一側眸，另外一匹烏騅馬已經在旁邊等著他了——上云騰地躥起來，飛撲到他上，手腳并用，猴子爬樹一般纏住他，“主公冷靜些，您現在不能走！”

上云想將李勖抱摔下馬，然而，他自己那一騎馬的功夫都是李勖所教，如何會是李勖的對手，眼看就要被甩，從后面追上來的謝候忽然沖著轅門的方向大喊：“阿姐！”

李勖渾一震，陡然看向轅門，上云趁機用令旗蒙住他的頭扭著他一起摔下馬背。

“放肆！”李勖扯下蒙頭的令旗，刷地拔出環首刀，厲聲道：“我殺了你！”

上云眼含熱淚，寸步不讓：“就算殺了我，上云也不能讓主公走！”

謝候將他撞開，把自己的脖子遞到環首刀刃下，嘶吼道：“姐夫，靈奴已經死了就算你回去他也不能起死回生！”

李勖青筋暴跳，“胡言語，我兒上承天命，他絕不會死！”

“不，他死了”

謝候搖著頭淚流滿面。

“姐夫，靈奴死了阿父也死了那麼多人都死了為了這場戰爭，我們付出了太多代價，多將士埋骨他鄉，多人與父母妻兒兩隔！若是功敗垂，草草而去我們如何對得起他們，如何對得起我死去的外甥！姐夫，我阿姐在后方苦苦支撐了這麼久，如果你就這麼回去了也不會原諒你！”

李勖兩眼發直，“阿紈，阿紈”，蠕著，驀地閉了雙眼。

環首刀從他手中落，他跌跪下去垂著頭兩只肩胛骨高高聳起，劇烈抖。

謝候在泣聲中分辨出他語無倫次的低語，“……阿紈……我的阿紈……你該有多疼……”

謝候失聲痛哭，“我阿姐會過去的，現在最需要的不是你回去而是讓付出的所有代價都變為值得！姐夫，關中離不開你你看著營中這些瓜果、糧食、牛羊，這些都是長安百姓自發送來的，他們被胡人奴役了多年，翹首盼王師盼了多久，他們揭起義旗響應我們，他們也付出了的代價！你若是就這麼走了會寒了關中百姓的心，他們……他們比我阿姐更需要你！”

“代價，值得，值得嗎”李勖只覺肝腸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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