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被鮮洗禮過的大阪，終于安靜了下來。

天守閣中，此刻卻燈火通明，喧囂震天。

大殿外，燃起了數十堆巨大的篝火。

從城中搜刮來的牛和鮮魚，油脂滴落在火焰中，發出“滋啦”的聲響。

大殿中，濃烈的酒氣、腥氣混合在一起，形了一種野蠻而又原始的氣息。

“痛快！真是他娘的痛快！”

阿泰著著上，古銅的上還沾著未干的跡和㹻人的沫。

他抓起一整條烤牛，狠狠咬下一大口，滿流油。

然后跟周圍的將領們大肆吹噓起來。

“這次大勝，全靠皇太弟神機妙算，運籌帷幄！”

“皇太弟用兵如神，直追諸葛亮！”

……

建奴將領們吹著吹著，開始吹捧著多爾袞。

喧囂的氛圍中，他們不時地將目投向主位上的那個男人，獻上各種俗卻真誠的贊之詞。

然而，與周圍狂熱的氛圍形鮮明對比的是，坐在主位上的多爾袞臉上看不到一笑意。

他面無表地端著一只從大名那里繳獲的金杯，自顧自地喝著悶酒。

對于將領們如一般的彩虹屁，他只是偶爾以簡單的揮手或點頭來回應，惜字如金，冷淡得仿佛一個局外人。

他看著那些因勝利和酒而扭曲狂喜的臉，聽著他們野的吹噓，眼神中沒有毫的喜悅。

這大勝的喧囂，讓他到無比煩躁，甚至滿心恥。

“都退下吧。”

多爾袞終于忍無可忍，放下了酒杯。

喧鬧的大殿瞬時安靜了下來。

多爾袞推開上前敬酒的阿泰，在一眾將領不解的目中，獨自一人緩緩走到了天守閣高大的窗邊。

窗外，的夕正緩緩沉地平線，給滿目瘡痍的大阪城，鍍上了一層更加詭異的彩。

城中是殘垣斷壁，未熄的黑煙如同一道道傷疤，直刺天空。

這座曾經繁華的城市，如今就是一座名副其實的人間煉獄。

多爾袞著這幅由他親手描繪的畫卷，心中卻生不出一一毫的就。

“殺這些矮冬瓜，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多爾袞的角，勾起一抹自嘲。

“他們在大清的鐵騎面前，不過是待宰的羔羊。這樣的勝利，也配稱之為武功？”

多爾袞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了那片讓他魂牽夢繞的遼東大地。

“我大清最銳的八旗，在那云逍子的神機妙算和遮天蔽日的炮火面前，又何嘗不是如此？甚至更加不堪！”

多爾袞想起了在戰場上，面對明軍強大火的那種絕和無力。

那種連與敵人正面鋒的資格都沒有的挫敗，才是真正的恥辱。

這時希福走了過來，問道：“皇太弟何故焦慮？”

“我們在這里在這里屠城滅國，看似威風八面，不可一世，實則，是在給云逍子演的猴戲！”

“他賣給我們淘汰的軍火，我們就得恩戴德地接著。他劃定我們棲的范圍，我們就得俯首帖耳地待著。”

“云逍子，才是真正的棋手，而我們和這些被屠殺的㹻人，沒有任何區別。都只是他豢養在籠子里，相互撕咬取樂的困！”

多爾袞滿臉苦。

希福也是滿心憤然。

沉默片刻后，他開口道：“皇太弟，你莫非忘了你父汗，以十三副鎧甲起兵的艱辛嗎？難道大清此時的艱難，還能比過你父汗當年？”

多爾袞一震，隨即面振之。

“父汗以十三副鎧甲起兵反明，為族人打下遼東基業！”

“我多爾袞，如今坐擁兵馬數萬，占據㹻島大片土地，有什麼資格自怨自艾？”

多爾袞猛地轉，用盡全力氣，一拳狠狠地砸在墻壁上！

指骨瞬間破裂，鮮淋漓。

多爾袞覺不到毫的疼痛，滿臉瘋狂之意。

“云逍子，總有一天，我會親率大清鐵騎，踏破中原，飲馬江南！”

-------------------十萬大軍灰飛煙滅，以及隨后大阪屠城的消息，通過幸存的商人、逃難的武士和潰散的兵，從關西傳向關東，傳向了整個㹻國。

沿途的城鎮、村莊，家家閉戶，人人自危。

大名們曾經因吸食“逍遙丸”而產生的虛假幸福，在真切的死亡威脅面前，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深骨髓、無邊無際的恐懼。

流言中，將那支來自大陸的軍隊，描繪了真正的地獄惡鬼。

他們人馬俱披重甲，刀槍不。

他們以殺人為樂，生食人。

所過之，犬不留，城池化為焦土。

這已經不是戰爭，而是天災。

是一場來自大陸的，名為“建奴”的天災！

而恐慌的終點，是江戶。

江戶城，幕府議政大廳。

往日里莊嚴肅穆的大廳，此刻卻如同一個混的菜市場。

幕府將軍德川家，面如死灰地癱坐在主位之上，眼神渙散，口中不停地嘟囔著含糊不清的話語。

這位幕府當家人，之前被逍遙丸消磨了意志，此時更是被兇殘的建奴徹底嚇破了膽。

下方的兩百多名大名和旗本更是作一團，眾人聲嘶力竭地爭吵著，丑態百出。

“戰！跟他們玉石俱焚！”

“我德川家的武士，沒有懦夫！”

一名激進的壯派武士漲紅了臉，憤怒地揮舞著拳頭。

“拿什麼戰？”

“拿我們的竹槍，去捅他們的鐵甲嗎？”

“本多大人的十萬大軍，連你都不如嗎？”

立刻有人尖聲反駁。

“投降吧！獻出江戶，或許能保全命……”

一個膽小的聲音響起。

“嘎！你忘了大阪的下場嗎？”

“他們的目標，是要殺我們，燒我們的房屋，搶我們的財！”

有的主張死戰到底，有的主張獻城投降。

有的甚至已經在暗中謀，準備連夜帶著家眷和財寶，從海上逃跑。

悔恨、恐懼、絕，如同烏云籠罩著大廳里的每一個人。

他們終于痛苦地意識到，這群被他們一直蔑稱為建奴的蠻族，其戰斗力，本不是他們這個層級能夠對抗的。

自己之前竟然還妄想著能擊敗他們，簡直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

建奴都是如此強大，那麼擊敗他們的明國軍隊，又強大到何等恐怖的地步？

“慌什麼！”

一名老者猛地一拍地板，從人群中站了出來。

德川家神一陣，“酒井老中，您有什麼妙計？”

老者傲然一笑，“不要忘了，㹻國是誰的藩屬！我們，是大明的忠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