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的周氏集團總部，總裁辦公室的燈依然亮到深夜。

“周總，這是今天的會議紀要。”書小心翼翼地將文件放在辦公桌上，打量著這個一年來幾乎住在公司的男人。

他的西裝依舊筆，但眼下濃重的青黑暴了他的疲憊。

周時凜頭也不抬：“放著吧。”

“那個…周董問您明天家宴能不能…”

“沒空。”鋼筆在紙上劃出深深的痕跡，“下周的并購案還需要修改方案。”

書言又止。

這一年來，周時凜推掉了所有私人聚會，連春節都在辦公室度過。

公司里傳言四起——

有人說溫小姐逃婚了，有人說得了絕癥，甚至還有人說早就死了。

“還有事？”周時凜突然抬頭，眼神冷得像冰。

書嚇得后退半步：“沒…沒有了。”他快步退到門口，又忍不住回頭，“周總，您已經連續工作36小時了，要不要…”

“出去。”

門關上后，周時凜放下鋼筆，了太。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日期提醒著他——今天是3月14日，溫晚離開的第367天。

辦公室的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燈火漸次熄滅，唯有周時凜的屏幕依然亮著刺眼的白。

他盯著那份并購案的數據報表，數字在眼前扭曲模糊的線條，但他沒有停下。

他不能停下。

一旦停下來，回憶就會像毒蛇一樣纏上來，啃噬他的神經。

——溫晚離開后，他試過很多種方法讓自己麻木。酒、藥、甚至短暫的放縱，但最終，他發現只有工作能讓他短暫地忘記那種窒息般的痛楚。

他把自己釘在辦公椅上，用高強度的工作量來懲罰自己。

就像現在——他的胃部傳來尖銳的疼痛，提醒他已經超過24小時沒有進食，但他只是隨手拿起桌上的黑咖啡灌了一口，苦的灼燒著嚨，卻比不上心臟被撕裂的萬分之一。

電腦屏幕的冷映在他蒼白的臉上，眼下的青黑像是永遠無法消散的淤。

他點開郵箱，機械地回復著一封封郵件，手指在鍵盤上敲擊的聲音在空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刺耳。

“周總，您已經連續工作36小時了。”

書的話在他耳邊回響，但他只是冷笑了一聲。

36小時算什麼？

他曾經試過72小時不睡覺，直到徹底崩潰，被送進醫院打點滴。

醫生警告他再這樣下去會猝死，他只是平靜地問：“那又怎樣？”

他不在乎。

他甚至希某天自己真的會猝死在辦公室里，這樣，或許他就能在死前短暫地夢見。

但諷刺的是，他連這樣的“幸運”都沒有。

他的像是被某種執念強行支撐著，無論怎麼折磨，都死不了。

——就像溫晚曾經在他邊時那樣，無論怎麼被忽視、被傷害，都還在努力地活著。

直到再也撐不下去。

周時凜的手指突然僵住，屏幕上的數字再次模糊。他閉上眼，深呼吸，試圖下那翻涌而上的窒息。

但沒用。

走了，帶走了他世界里所有的。

他抬手按住發疼的太，指節泛白。

“周時凜，你活該。”

他在心里對自己說。

“你活該孤獨終老。”

周時凜猛地站起，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整座城市，霓虹閃爍，車流如織，卻沒有一盞燈是為他而亮的。

轉回到辦公桌前,他拉開屜，最深放著那條鉆項鏈和染的手帕。

“我錯了...”他對著虛空喃喃自語，“晚晚...我真的知道錯了...”

可惜這句道歉，注定要消散，永遠傳不到該聽的人耳中。

他還有呼吸，他還活著。

盡管，他的心早就死在了離開的那一天。

他緩緩出手指，想要那顆鉆，可就在手指剛到絨盒子，辦公室門就被輕輕叩響。

“進。”他迅速合上屜。

程誠端著一份三明治走進來：“周總，您今天還沒吃…”

“放著吧。”周時凜重新翻開文件，“黎那邊有消息嗎？”

程誠放下餐盤：“溫小姐的珠寶展很功，珠寶展老板說…”

“我不是問這個。”周時凜打斷他，“…好嗎？”

程誠抿了抿：“據我們的人報告，溫小姐上周冒了，但已經痊愈。”

鋼筆尖在紙上洇開一團墨跡。周時凜盯著那團黑，聲音發：“藥呢？最怕苦，有沒有…”

“買了橙子味的冒沖劑。”程誠輕聲補充，“…還養了只貓。”

周時凜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放松下來：“那就好。”

程誠看著老板消瘦的側臉，終于忍不住：“周總，您為什麼不直接…”

“程誠。”周時凜突然抬頭，“你知道寄給我的那把刀，現在在哪嗎？”

程誠搖頭。

周時凜拉開屜，出那個絨盒子：“我每天都帶著它。”他苦笑一聲，“這是留給我的…唯一禮。”

程誠頭發：“可是…”

“財務部說把錢捐了？”

“是的，捐給黎圣心孤兒院。”程誠翻開平板，“這是捐款憑證，署名是…”

“W.W.”周時凜輕聲念出那個寫，角微微上揚，“總是這樣。”

程誠從未見過老板這樣的表——像是過時在看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周總，其實…”程誠鼓起勇氣，“溫小姐上個月去看了心理醫生。”

周時凜猛地站起：“怎麼了？”

“不是您想的那樣。”程誠趕解釋，“是常規咨詢，醫生說的抑郁癥狀已經…”

“抑郁？”周時凜的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什麼時候開始的？”

程誠低下頭：“據病歷記錄…應該大概是在離開港城前三個月。”

周時凜踉蹌著后退一步，撞翻了椅子。

那些被他忽略的細節突然清晰起來——溫晚越來越久的沉默，夜里偶爾傳來的啜泣聲，還有總說“頭疼”的借口…

“我竟然…”他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我竟然沒發現…”

程誠從未見過這樣的周時凜，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手足無措。

“……算了，直接給那家孤兒院追加兩千萬捐款，匿名。再…”他頓了頓，“聯系黎最好的心理診所，以的名義設立基金。”

“好的。”程誠記下指令，猶豫地問，“要告訴溫小姐嗎？”

周時凜搖頭，聲音輕得像嘆息：“不需要知道。”

……

夜深了，周時凜破天荒地沒有繼續留在周氏加班。

他回到公寓，床頭柜上放著一本周氏黎分公司的季度報告——第17頁用鉛筆寫著幾行小字：

「溫小姐本周素描進步很大」

「常去的咖啡館換了新菜單」

「看起來比上個月胖了一點」

這是分公司經理按他要求，通過服務員口述記錄的生活片段。

周時凜輕輕那些字跡，仿佛這樣就能到萬里之外的影。

“晚安。”他對著空氣說，關上了燈。

黑暗中，無人看見這個在商場上叱咤風云的男人，是如何小心翼翼地挲著筆記本上那個溫晚的名字，仿佛這是他與溫晚之間最后的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