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上，依然只有和他。

警察已經驅車離開，江周開著那輛撞壞車頭的邁赫慢悠悠跟在他們后面。

孟九軼還是由他背著，伏在他上，兩手環著他的肩膀，綿綿的仿佛有了著落。

在肆意照耀的山道里，風聲輕落在他們上。

目落在他下頜上，微微凝住。

“談嶼臣，你下傷了。”

踩油門撞許云乾那一腳，談嶼臣明顯帶著私人恩怨，安全氣囊彈出來時，他下頜也撞出了烏青。

孟九軼抬起手，輕輕他的下頜，談嶼臣扣住的手掌，在掌心落下輕輕一吻。

“小傷，忙活一天不？”

孟九軼嗅著他頸間的氣息，那麼安心，低低道。

“不想吃。”

談嶼臣問：“不想吃蛋糕？”心不好就酷炫甜的。

“不想。”

“巧克力？”

“...不太想。”

不太想就是有點想，談嶼臣雙手勾著，“翻翻我兜左邊包里，有驚喜。”

沒有人能拒絕驚喜，孟九軼手在他袋子里掏了掏，有各糖果和巧克力。

愣了愣，“你怎麼會裝這些？”

談嶼臣語氣散漫，“時刻等著喂小饞貓。”

“....我才不是。”

話雖如此，卻撥了糖紙將巧克力放進里，淡淡的苦夾著著縷縷的甜意，最終是苦更勝一籌。

來時的一段路回去之后心境完全不同，在緩慢冗長的山道，那些堅的泥土下面藏著褐的草，只等來年春天發芽生長。

萬事萬都有源頭，而報完仇的像是飄在半空的浮萍，那種空直直拉著往下墜。

慢慢地閉上眼，趴在他的肩膀上。

“別擔心，你這輩子不可能只做一件事。”

談嶼臣像是知道在想什麼，“孟總要真的暫時無事可做，不如看看我？”

“...你有什麼需要做的？”

“首先呢。”談嶼臣拖著腔調，“先撥顆糖放我里。”

孟九軼居然給忘了，在吃獨食。

依然照做。

談嶼臣里滿是薄荷糖的味道，煞有其事，“我這人膽子小，看見了恐怖的東西就容易半夜驚醒，大喊大兼顧失心瘋，這段時間估計睡不太好，還麻煩孟總在我睡前多哄哄我，我的睡眠就到你這了。”

孟九軼反應了會，才明白他說的是剛才高弦月死的時候。

可他怎麼場面沒見過啊，之前還主刀人。

微微嘟了下。

“最后呢？”

“最后，多推著章媽去曬曬太。”

孟九軼怔了怔。

“你知道的，我和你于完全不一樣，上雖然嫌棄你，但和我聊天的時候話題都往你這引，有些老人就是刀子豆腐心。”

談嶼臣知道倆有很難解開的恩怨，所以也不曾勸過。

“春天快來了，給換批更鮮艷的花，推走得更遠一點。”

男人語氣那樣漫不經心，盯著他的后頸，心口卻被灼得發燙。

孟九軼從來不曾想過會和人聊這些，大學有很多人追過，有堅持不懈的男同學跟蹤到醫院，只看章媽一眼了解的病，便自而卻步。

年輕的斗志昂揚，充滿希，沒法為落敗去承擔責任。

完全理解的，也已經過了去奢分擔的年紀了，畢竟誰都不容易。

一滴晶瑩無聲無息滴在男人服上，孟九軼悄悄摟他。

“那我還要做個秋千，這樣干媽坐椅累了的時候我還可以輕輕推。”

“做。”

“我還要給織頂紅帽子，九州過年的時候更冷，我要讓干媽也喜慶過年。”

語氣和剛才完全不同了，像是只充滿生氣的仔。

談嶼臣無聲笑開，“談某人順便也想要一頂。”

“......”

孟九軼道，“今天早上我出門的時候看比以前胃口更好了，我要研究更多的食譜！”

那由報仇階段剪斷的線，卻讓風箏飛得更遠，嗅到風的氣息，還有更遼闊的天地，好像對以后也沒有那麼害怕，直到周婷打來的一通電話。

孟九軼接通在耳邊，那頭傳來哭音。

“九軼，你趕快回來，章媽...要不行了....”

--

四合院的門砰的一聲大力推開，門被撞得叮當響，孟九軼進門就一踉蹌，被談嶼臣扶起來后幾乎是連滾帶爬爬到了東廂房的臥室，醫生和周婷守在章媽病床前，看到孟九軼后醫生無奈地對搖頭。

今早是回返照，醫生只是沒忍心告訴，癌癥以及各種并發癥早就讓這位老人油盡燈枯。

床上那個瘦得只剩皮包骨，容枯槁的老人巍巍對出手。

孟九軼立馬抓住。

“九兒..小九...”

記不清多年沒聽見這個稱呼，孟九軼頓時淚流滿面，淚水肆意涌進的里。

“我在呢干媽..我在..你知不知道你好久沒這麼喊過我了..”

“...傻孩子。”

章媽看不見，用力地向談嶼臣，“以后...小九就拜托你多照顧了...要好好待...”

談嶼臣收下頜，輕輕地點了下頭。

“你不準把我給其他人！”

孟九億不管不顧地打斷，“你不準聽到沒有...你如果走了我一個家人都沒有了干媽...小時候你承諾過的，說以后我到委屈會替我撐腰的...你走了就不擔心誰欺負我嗎，你不準說話不算數，聽到沒有？”

完全語無倫次，眼淚顆顆落到章媽的掌心上，章媽渾都在發抖。

“干媽從來都沒有忘...這些年我對不起你...每次你在我跟前那樣小心翼翼，我都心如刀絞....我好想和和氣氣的你，好想問問你最近怎麼樣...不要那麼辛苦。”

章媽道，“但我說不出口...我知道那些事不是你造的..可我就是過不去..歲歲才十七歲啊，有我這樣的媽長盡了白眼...從來沒會過完整家庭的幸福...從小迫于生計那麼懂事連服爛了補補都不敢給我說...還沒經歷過最好的年紀...便永遠不再了...我真的過不去這些坎，干媽對不起你。”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沒有對不起我，你沒有！”

淚水肆無忌憚砸落，孟九軼握著的手。

章媽用盡最后一力氣著的臉，“放下過去...以后要好好生活...”

說完，被握在孟九軼掌心的手無力落，下意識抓住，對方卻再沒有一聲息。

“干媽...”

孟九軼眼神空，小心翼翼地趴在上，像是對方只是睡著了。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其實我是故意跟著歲歲回你們家的，你老覺得你在校園門口擺攤很丟人，其實你不知道你維護歲歲罵走那些壞孩子有多威風，那時候我媽總是勸我忍啊讓啊，可你會無條件的認為歲歲做的一切都是對的，我那個時候就在想，我一定要認你做干媽，所以不是你主要我的，你知道嗎.....”

輕聲呢喃，也不管對方有沒有聽見，淚水卻淹沒了整張臉，沾被子和章媽的服。

可屋眾人卻沒有聽見一句哭聲。

失去了最親最親的人，連訴說委屈的資格都再不會有。

掀起塵，像是在談嶼臣漆黑的眸底攏起一層霧，久久不散。

他將外套披在的上，托起的腰攬懷里，孟九軼任置，眼神麻木，像是毫無聲息的玩偶。

剛才他費盡心思為找回生活的希，如今卻消散得一干二凈。

談嶼臣用力抱，的，死死的，分明在懷里，他心里卻疼得跟個什麼似的，連呼吸都覺得刺痛。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