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謝政君被忘記關的鬧鐘醒。

關掉鬧鐘后再也睡不著，索看起手機監控。

先看看招財和小滿在干嘛，盆里的貓糧還有沒有，昨晚在哪兒睡的覺。

兩個小家伙在家里上躥下跳的，小滿比招財力好，貓碗里的糧還充足，放心起床。

洗漱完去陪了會兒老太太。

臨近中午，才回房間換了服，準備去燕賓樓吃飯。

今天梁珍請客。

老太太不想走， 不想去。

扶著老太太去中堂的時候，柏七已經過來了。

柏七來沒給發消息，顯然已經在客廳里等很久了，正和梁珍謝屹川聊得熱火朝天。

看見進來，沖眨眨眼。

謝政南和京瓷要回荊園，京老爺子從江城回來了，他們倆過去吃飯，就不跟他們一起去燕賓樓了。

謝政南臨走前問謝政君：“你什麼時候去海城？”

謝政君：“周二一早。”

謝政南短暫陷靜默，再開口：“周二是爺爺的忌日。”

謝政君低頭沒出聲。

都立馬安靜了，誰也沒說話。

柏七注視著垂頭玩手機的人。

老太太笑瞇瞇地開口：“心肝兒忙，幫著小瓷管理公司呢，忌日也不是什麼大事，年年都去了，今年去不去也不要。”

謝政南心中知道了，謝政君對他的惡意源頭出自哪里了。

老爺子是謝政君高二那一年的端午節后走的，腦梗。

謝政君看著父母、大哥，還有痛失親人，撕心裂肺，像個局外人，眼淚就像干枯了，一滴也流不出。

還有人在背后說過冷。

老爺子忌日這件事沒人再提。

謝政南走了。

*

燕賓樓的空氣里浮著昂貴香味。

謝屹川和梁珍無論走到哪兒，見人不過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有對打扮豪氣的中年夫妻，邊跟了三個年輕男子，看見謝屹川和梁珍立刻就迎了過來。

“謝董，謝太太。”

握了手，寒暄幾句，中年男人看到謝政君，問：“這是令千金吧？”

謝屹川回：“是。”

父親沒介紹那男人，想必不是什麼值得結的人，謝政君沒太在意。

男人又看到柏七：“這是你的......”

婿還沒問出口，謝屹川道，“這是的好朋友，今天一起過來吃飯。”

男人了然，把自己兒子拉過來使勁兒往謝屹川跟前推：“這是我家長子。”

他后邊那兩個都是親戚的兒子。

其中一個穿著花哨襯衫、頭發心抓出造型的年輕男子，目在掠過謝政君時明顯停頓了。

眼神里著毫不掩飾的驚艷和一種輕佻的玩味，在臉上和頸項間流連。

那眼神像黏膩到讓人不適。

謝政君看了他一眼。

柏七高大的軀朝謝政君的方向側了側，寬闊的肩膀形一道屏障，將那道黏膩的視線完全隔絕。

男子沒他高，抬眼，四目對上。

柏七沒有言語，沒有怒容，只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占有與警告，像頭雄獅巡視侵者。

年輕男子臉上的輕佻瞬間凝固，訕訕地退后。

寒暄了一陣，謝屹川帶著他們進去了。

謝政君最討厭這種帶著目的的寒暄了。

并沒有發現剛剛小曲的謝屹川見兒不高興，解釋：“人家都過來了，總不能直接就走。”

謝家固定的包廂足夠大。

謝政君坐下等開飯。

父母與柏七像有聊不完的話題，都是公司上的事。

柏七電話響起，他出來看是大哥，起低聲道：“抱歉，我出去接個電話。”

梁珍：“快去吧。”

外邊走廊鋪著厚厚的地毯，這里是極其安靜的，在門口接電話不合適，柏七先把電話接起來，往外邊走。

大哥問他回不回去，接不接他。

柏七說不回去，聊了會兒，他問問家里的況，大哥說一切都好，讓他放心。

他說晚上給父母打電話便掛斷了。

走廊的地毯吸走了大部分腳步聲，柏七經過一個半虛掩著門的包廂，里面肆無忌憚的談笑聲從門涌了出來。

是剛在門口給謝屹川打招呼的那群人。

那對夫婦不在，只有三個男子坐在里面，談笑間，言語輕浮。

花襯衫的男子道：“哎，謝董的千金真漂亮啊。什麼名兒啊？”

旁邊兩個男子哄笑響起，有人拍著桌子：“謝家二小姐謝政君，你丫連這都不知道？“

“謝政君？我還真不知道什麼名字。以前也沒見過。”

一個聲音低了點：“聽說有病，一直關在家里的。再說那種份的人，哪能隨便讓人瞧見的。”

“什麼病啊？”花襯衫男子追問。

另一個聲音帶著猥瑣的笑意接話，“什麼傳聞都有，不過有個傳聞有意思，說是讀書時候談家里不讓，被人玩抑郁了。”

“不能吧。”

“自詡清高，誰知道呢……”

“看著不像啊，頂多孤高……哈哈哈。”有人附和。

“不像？表面看著冷，指不定……”

包廂門被猛地推開，沉重的實木門撞在墻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包廂里瞬間安靜，幾張驚愕的臉轉向門口。

柏七一步，反手“咔噠”一聲關上了門。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柏七的拳頭準而兇狠地砸在了那個說出“被人玩抑郁”的男人臉上。

男子整個人就向后仰倒，翻了椅子，下意識抓著桌布，杯盤“哐當”碎裂的聲音刺耳地響起。

混徹底發。

罵聲、桌椅撞聲、拳腳到的沉悶聲響一團。

混中，不知是誰急之下抄起地上一個碎掉的骨瓷湯碗，狠狠砸向柏七格擋的手臂。

混不堪的時刻，包廂門被猛地從外面推開。

里面的打罵聲停止了。

謝政君站在門口，看著眼前這一幕——目準落到柏七手臂上那道被銳利瓷片劃開的痕，染紅了襯衫袖口。

柏七立刻收了拳頭，像個犯了錯的人，眼神都飄了下，站起來看著。

皺眉走進去，踢開地上攔路的人，找到紙盒，了紙巾出來給他。

“怎麼跑這兒來揍人？”

柏七聲音都低了：“想揍人就揍了。我沒事。”

謝政君和他慪氣，明明和他們一起吃飯，跑這兒來揍人，還揍這種上不了臺面的人。

拽著他的手：“別。”

柏七哪里還敢，任由挽起袖子看傷。

包廂狼藉一片，地上的男子捂著臉哀嚎。

還有個站在角落里，捂著臂膀的男人指著柏七問謝政君：“這是不是你家養的狗，跑出來打人，我告訴你......”

謝政君煩了，更是怒了：“閉，再說話把牙給你打掉。”

柏七心頭了。

那男子更是咽了咽口水。

梁珍和謝屹川也隨其后趕到，服務員和經理才從門口小心進來收拾東西。

夫妻倆見怪不怪了，但臉瞬間沉得能滴出水來。

那對中年夫婦隨后也接到人進來了。

前腳剛走，后腳包廂里就被砸了，服務員和經理正在收拾殘局。

夫婦二人驚愕地問：“怎麼了這是？”

他們只知道三個人都被柏七揍了，沒揍到要害，但下手不輕。

“謝董，這......？”

謝屹川森冷目直直投向沙發上癱著的那兩個男子：“柏七不會無緣無故打人，說吧，你們做什麼了，要手？”

他想聽聽這幾個人怎麼說。

柏七開口，謝屹川不怒自威，問經理：“醫療箱還沒拿過來嗎？”

“我這就去看看。”經理趕去催醫療箱去了。

柏七知道，謝董這是在維護他，站到了謝政君旁邊。

那對夫婦急得不行，要那三人趕說實話。

來龍去脈問清楚了。

三個男子一人被扇了一掌，那中男人說：“簡直把我的臉都丟盡了”

中年男人對謝屹川賠禮道歉：“謝董，這幾個孩子沒個把風的，我帶回去一定好好教育。”

謝屹川低沉的聲音立刻住了場的混：“行了。”

經理找來了醫療箱。

他銳利的目掃過那幾個狼狽不堪的男子，最后落在柏七還在淌的手臂上，眼神復雜難辨。

“柏七，先理下免得染，抓去醫院上藥。”

柏七：“好的。”

謝屹川轉向那幾個惹事者，語氣冰冷，“至于幾位，恐怕不能先去醫院了，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謝家的力量無需多言，那幾個男子瞬間面如土，囂張氣焰然無存。

那夫婦心疼自己的兒子：“謝董，都傷了，還是先看看吧，到時候我親自給您送過來。您再教育也不遲。”

謝屹川怒道：“他們流了嗎？我的人流著呢，沒看見？”

“.......”

并沒有，只是臉青了。

*

柏七下了那只染的襯衫袖口，出整只小臂。

傷口不深，但劃痕有小拇指那麼長，邊緣還有些紅腫，珠還在緩慢滲出。

司機開車，兩人坐在后邊。

謝政君小心翼翼地用沾了消毒藥水的棉簽清理傷口邊緣，冰涼的讓柏七手臂的下意識繃。

“嘶~”

謝政君抬頭看看他：“疼？”

柏七頷首：“嗯。”

謝政君的作極其輕。

“馬上到醫院了，你忍忍。”

空氣凝滯，只有藥水揮發的氣味和兩人抑的呼吸聲。

到醫院，確定傷口里沒有殘留的瓷片碎渣，醫生給上了藥，包扎好，叮囑了注意事項讓他們回家了。

謝政君有點懊惱，早知道就不來燕賓樓了。

柏七給謝屹川打了電話，說已經包扎好，回家換服，問那邊況怎麼樣？

謝屹川讓柏七先回家，他自會理，只是擔憂謝政君聽到閑言碎語后的狀態。

柏七讓他們放心，他會看好。

梁珍也在電話里叮囑，謝政君都聽見了。

*

司機直接把他們送到了柏七的公寓樓下。

柏七問旁邊的人：“上去坐坐？”

謝政君下車，要司機在樓下等著。

走到電梯口，柏七去摟：“沒事了。”

謝政君沉默著。

柏七能覺到指尖的微涼和那極力克制的抖。

他看著的發頂，烏黑的頭發在燈下泛著和的澤，還有淡淡的清香。他輕輕吻了吻的頭發。

那些污穢惡毒的字眼再次沖撞他的腦海，激起一新的、想要毀滅什麼的暴戾。

他從來不跟人主急眼手，這是第一次。

他的公主是獨一無二的，不是那些人口中自詡清高的人。

生來如此，無需雕琢，自然皎潔。

所以那些人，該揍。

到了樓層，電梯門無聲開。

謝政君第一次踏柏七的頂樓公寓。

戶電梯，直達門口。

柏七輸碼進門：“進來吧。”

空氣里浮著一清冽木制香味混合著咖啡的氣息。

謝政君像闖了一片陌生領地，四環視了一圈。

公寓裝修出乎意料地簡素整潔，灰調的亞麻窗簾垂落，映襯原木地板，寂寥空曠。

靠墻的玻璃柜里，臥著幾架致真的飛機模型，鋁制機翼在頂燈下閃爍著冷峻澤。

雜志在矮幾上堆疊如山，封面無一例外是各式各樣的飛行。最目的還是那張龐大的工作臺，那是柏七工作和生活的地方。

“沒有士拖鞋，不用換。”

柏七牽著的手進去，這一路謝政君看清了他家的格局。

一間客臥，一間主臥，還有一間書房和儲間。

柏七從主臥柜里找了件白襯衫出來，站在柜前單手解扣子。

謝政君走到他面前，抬手幫他解襯衫扣子。

柏七放下手。

謝政君把他的襯衫扣子全解了，下他的服。

柏七低眸看著。

謝政君視線過他蓬有力的，這是第一次在他著上半，離他這麼近。

上次他發的那半張照不及親眼所見的沖擊力大。

謝政君轉把服丟進了垃圾桶里。

完便沒打算再管，背對著他。

柏七著膀子溢笑：“公主，你把服給我了，是不是得有始有終給我穿上？”

“.......”

謝政君轉過來，拿起他找出來的服給他套上。

柏七全程沒，此刻就像妻照顧傷的他。

幫他穿好服，再輕輕挽起袖口，出包扎好的紗布。

擺還垂著。

“你自己扎腰里。”總不能去解他的皮帶吧。

“......”柏七笑，“好。”

謝政君出去在沙發上坐著。

柏七換好服出來，給倒了杯水。

謝政君接過。

柏七問：“嗎？”

謝政君搖搖頭。

柏七挨著手臂坐下：“怎麼了？悶悶不樂的。”

謝政君抬起頭，眼底復雜翻涌：“他們還說什麼了？”

這些年，閑言碎語多了，也不是沒聽見過。

謝政南、京瓷都幫揍過人，現在柏七也是。

在海城時間待得久了，都忘了這里是京北。

有些東西還會形影不離地追著。

柏七迎著的目，抬起未傷的手，用指腹極其輕地拂開額前一縷碎發。

柏七知道終會有這麼一天。但這塊沉重的石頭是被他親手推到他們面前的。

“不用在意好不好？錯的不是你，不該為那些臭的人到生氣。”

這句話在謝政君心中，試圖住即將翻涌的濁浪，低下頭：“他們說的那些，你不想問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