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幾日,阮今禾借口臉傷未愈,推著午后不去書房報道,日待在質子所不出門,讓綠蘿在宮門口等消息。
綠蘿從外頭匆匆走:“小姐,奴婢收到消息了。”
“怎麼說?”
阮今禾頭都未抬一下,正在執筆練字,近日楷書寫得工整,許是平心靜氣的緣故,
綠蘿將聲音放低:“將軍說他五日后要宮,與兵部大人安排回程要事,希與小姐見上一面。”
“不妥,宮中人多耳雜。”
“奴婢也這麼說,可將軍說東西做好了,想親手給公主,再與你確認一件事。”
阮今禾眸微亮,心里猜到了大概,角不自覺上揚,難掩喜。
綠蘿見如此,有些詫異:“究竟是何事讓公主如此開懷?”
擱下筆尖,將桌旁放的涼藥一飲而盡。
一刻鐘前葉醫送來的補湯,既要離宮,便把養好些,去疆域要走千里征途,太弱了可熬不住。
綠蘿收走空碗:“孟小姐對公主敵意如此深重,待為太子妃,這里定不安寧。”
“皇后不是讓我擇定良緣,親離宮嗎?”
“公主的意思是?”綠蘿吃驚至極,明白的想法后,憂心忡忡道:“可知道你與殿下的私事,若告發到娘娘那里……”
“不會。”
困意往外翻滾,阮今禾打了個哈欠:“若讓我不好過,我便與魚死網破。孟清歡這次吃了虧,即便心存要整治我的念頭,也會忍到主東宮,再無變數之時。”
說罷,了鞋鉆進床榻,龔太醫調配的補藥,恐怕是放了一點安眠藥。不然為何每次喝完,都恨不得立馬見周公。
綠蘿松下床榻兩邊的簾幔,再回過時,阮今禾已陷沉睡。
嘆口氣,回收拾筆盞,見那麻麻的紙面上,重復寫著殷珩二字,細大小各不相同,也不知是單純練字,還是心有所思。
有了上回教訓,綠蘿收拾完廢紙,守在炭火旁盯著全部燒毀才作罷。
阮今禾這一覺睡得很深沉。
跟隨周公指引,來到了高中時代,被校霸堵在小樹林中索要保護費。
無助蹲下,準備迎接校霸拳頭時,一個形修長的年大喝一聲,三兩下將所有人打趴下,朝大踏步走來。
那張本該溫潤的臉,變得分外沉,好像上輩子欠了他,將拽起來,惡劣地說:“你放學不等我,是想死嗎?”
終于看清他的臉,殷珩。
阮今禾從夢中驚醒,眼的依舊是明黃簾幔,和盤旋在紫檀木上的牡丹雕花。怎麼睡個覺他都不放過,非要夢來。
守在門外的綠蘿聽到靜,推門而:“公主醒了?”
“什麼時辰了?”
“戌時,公主可要用膳?奴婢去小廚房,讓人做幾道送來。”
“煮個甜湯就行。”
“奴婢明白,另外殿下在臨湖垂釣,請公主用完晚膳后,前去陪駕。”
阮今禾滿臉不愿:“你就當我沒醒,說我要一覺睡到明日去。”
“可殿下申時就來了,萬一他在臨湖等不到小姐,直奔質子所……”
“打住,速上甜湯,喝完我就去!”
想到上次,被他直接“綁架”進東宮,就覺得后怕。以防重蹈覆轍,還是老實點吧。
臨湖。
夜晚湖邊昏暗無,因月亮被烏云擋住,天空中只有幾顆零散的星星,勉強照亮阮今禾前行的路。
老遠就看見坐在柳樹下垂釣的人,忍著心頭不適,一步步向他走近。跑到這個烏漆麻黑的地方釣魚,他是要釣水鬼吧。
“見過太子殿下。”福行禮。
他的聲音淡淡的:“睡好了?”
阮今禾點頭:“殿下喊我來湖邊做什麼?”
“皇妹釣過魚嗎?”
這句不輕不重的話,砸的心池中,發出巨大響聲。阮今禾勉強笑著回應:“沒有,我耐心不足,不善此道。”
殷珩側頭看,聲音漸沉:“孤怎麼覺得,你伺機而,很有耐心。”
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臉,但被那雙漆黑的瞳孔盯住,的背后躥出一寒意。
他是用釣魚向暗示什麼?那魚竿夾在竹子編織的架子上,似有愿者上鉤之勢。
在殷珩旁落坐:“我侍奉殿下時總是很有耐心,殿下才會有如此覺吧。”
“你的確對孤有耐心。”殷珩挽過的手,大拇指緩緩過的手背,忽而問道:“那武者是誰?”
阮今禾的心臟猛得收,連著吞咽了好幾口氣,差點呼吸不上來。
支支吾吾地說:“什,什麼武者?”
“就是你跌落高臺,那個出手相助的武者。孤聽聞,是你在宮外的朋友?”
點漆的瞳孔中滲出狐疑,落在阮今蒼白的臉上。
“我邀去易府時,夫子介紹我們相識,有過一面之緣,不算絡。武將熱忱,那日不論是誰摔下臺子,他都會出手相助。”
阮今禾抿了抿,迎上他探尋的目。
殷珩將攥的手撐開,掌心向上,對著燭燈泛著零碎汗。
“手心怎麼出汗了?”
阮今禾很張,可越是如此,越不能自陣腳。盡量放緩說話速度,讓語氣顯得很平靜:“我睡醒后喝了碗甜湯,從質子所走過來,才出了點汗。”
“原來是這樣。”
殷珩接過蘭香遞上來的娟帕,對著的掌心細細拭著,將汗水沾去后,聲音微沉:“孤還以為,說了什麼讓你張的話。”
“怎麼會呢,我對殿下絕對坦誠,又怎會張。”阮今禾收攏手心,與他十指相扣:“殿下難道不相信我嗎?”
角揚起時,眼睛也會隨之彎起,像明的月亮,拂去深夜的黑暗,讓人想要靠近。偏偏那張的,也會撒謊。
殷珩了的臉:“孤能相信你嗎?”
“……”
這怪異的氛圍,得阮今禾不過氣,搖他的掌心,親昵地說:“湖邊風大,魚兒也要睡了。殿下不如早些回去……”
魚竿猛烈晃,殷珩騖的眸中,散出一微:“魚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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