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接到太子口諭時，只覺得寵若驚，換上覲見服就匆匆了宮，因實在倉促，沒能給質子所遞個消息。

他見到正座上的太子，立馬拱手行禮:“微臣見過太子殿下。”

殷珩的臉恢復如初，將原有深沉全部遮掩下，掃視臺下人，發覺他有些眼。

他想起來了，在殷甜生辰宴上，此人也曾經出現過。

與阮今禾在池塘邊對話的人，也是他。

殷珩指節有青筋撥，破碎玉石已被婢清理干凈，但手心的傷口未完全止，纏著的繃帶著零星紅。

“你是疆域首領？”他的聲異常平靜。

“是的。”謝昭不敢與之直視，恭敬低頭回應:“微臣率疆域衛兵護送殿下歸京后，待到向兵部述完職后，不日就要離開。”

殷珩將折子摔在桌上:“既然要走，為何又遞了折子宮。”

謝昭一愣，到一無形威，有些張道:“陛下曾許微臣一個心愿，微臣離京后恐再難面圣，便想著今日宮兌現了。”

梁言書在旁笑道:“到底是什麼心愿，讓一向淡泊名利的謝將軍了凡心。”

片刻前，江淵將謝昭家背景調了出來。

他可不止領這一次軍功，先前就因抵西涼蠻族冒犯，以勝多，被陛下多次嘉賞。前幾回，他卻從未提過想要什麼。

“是，是為了微臣的心上人。”謝昭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回復。

“將軍是傾慕上哪門哪戶的閨秀？”梁言書興致地追問。

“微臣在宮中遇見心儀之人，想要請求陛下賜婚，讓微臣帶回鄉完婚。”

“宮中子？你難不看上皇室公主？”

梁言書愣住了，沒想到他一個五品將軍，胃口居然這麼大。

謝昭臉泛紅，忙辯解道:“并非我朝皇室公主，乃是自扶桑而來的質子公主。微臣聽聞質子期限已到，可與恒楚子民自由婚配，便斗膽請見陛下，求娶阮公主。”

“求娶？”殷珩角微抿，劃出薄弧度，周威也逐漸加重。

謝昭點點頭，滿臉真誠:“微臣雖與阮公主只有幾面之緣，卻對一見鐘，再見如故。殿下行個方便，讓微臣能夠得見圣。”

“阮公主？”梁言書喃喃復述，忽而一拍手:“阮今禾的婚事早就被姑母，全權到殿下手中，你應當讓他為你賜婚。”

謝昭眼前一亮，連忙朝殷珩行跪拜大禮，鄭重其事地說:“微臣求娶阮公主，太子殿下全。”

他的聲音平靜如水:“可知道此事？”

謝昭不敢說實話，怕敗壞的名聲，更怕被宮里人安上私相授的罪名，委婉回應:“公主深居簡出，與微臣并無私。微臣單方面傾慕，才貿然提出此事。”

“啪嗒”一聲響，橫條形的木匣子從他懷中滾落而出，翻蓋剛好被撞開，一支明晃晃的步搖銀簪掉落在地。

謝昭有些窘迫，正要將簪子收回盒中:“抱歉，微臣……”

“且慢。”

殷珩停他的作，朝蘭香眼神示意，便將木匣子呈了上來。

他垂眸下，木匣中步搖款式有些眼，拿起來仔細觀察后，臉逐漸沉下去。

阮今禾在生辰宴上佩戴著斷截發簪，與這步搖質地十分相似。莫不是將發簪一分為二，與謝昭做定信。

他的眼中散出殺意:“這是？”

謝昭以為他懷疑自己收賄賂，解釋道:“回稟殿下，此簪并非值錢件，是微臣去鐵匠鋪打造而，打算贈予阮公主。”

殷珩讓蘭香把簪子遞了回去。

他冷冷地說:“孤會將此事問過皇妹的意思，再做定論。你先退下吧。”

“微臣領命。”

謝昭站起來，剛想恭敬行禮，卻見殷珩眸中散出翳，邁著步子先他一步往外走去。

似一陣颶風，刮得人不過氣。

他心跳加速，總覺得心有不安，殷珩模糊不清的態度，似乎就是回答。

梁言書跟上殷珩的腳步，滿臉疑:“謝昭哪里招惹你了？你剛剛竟然了殺意。”

他和殷珩是表兄弟，從小廝混在一起，自然了解殷珩的，并不如表面上溫潤沉靜。

為了讓陛下放心，讓閣夸贊，他在人前從不揭下偽裝，一直都是溫以待人。可就在剛剛，殷珩著謝昭，眼中蔓出猩紅殺意。

這還是這麼多年，他頭一回如此失控。

梁言書搞不清前因后果，若謝昭求娶的是七公主殷甜，他作為兄長當然要說一句放肆。可他求娶是個質子公主，這有什麼好發火的。

“你覺錯了。”殷珩語氣淡淡的，有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那你不同意人家求娶的心愿？”

“婚姻大事，豈能兒戲。”

“你打算詢問阮今禾的意思？你從前可沒麼熱心腸。更何況，恐怕不得隨謝昭出宮，省得這里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

“梁言書，你僭越了。”

殷珩冷冷看他一眼，往東宮外院走去。

那原本已被包扎好的掌心傷口，不知何時又撕裂開，將白繃帶徹底染紅了。

·

太子龍輦在質子所落定時，驚得所有附屬國的王子和公主都出來請安。殷珩從未用過如此大的陣仗臨質子所，以至于所有人都嚴陣以待，生怕惹得太子不悅。

“阮今禾人呢？”

殷珩坐在龍輦上，視線隨意掃過一圈，用指節劃撥著鈍痛的太，看向齊簾珠。

齊簾珠形微晃，抖著回應:“今，今禾帶著婢去花園收晨了。”

“把人找來，孤在院中等。”

殷珩隨氣實在太低沉，迫得眾人連頭不敢抬。

“明白。”齊簾珠立馬應下，起擺就往外跑去。

太子那森的表，像要把人生吞活剝了，阮今禾到底怎麼哪得罪他了。

跑到花園時，阮今禾已收完最后一朵花的晨，正打算往回走。

“今禾，阮今禾！”

綠蘿率先看見，招手回應:“齊公主，你怎麼來了？”

齊簾珠沖到阮今禾面前，一把扣住的手腕，臉慌張地說:“你快回質子所。”

阮今禾有點發懵，將花瓶遞給綠蘿:“著什麼急？我正打算回去。”

“太子殿下來了，他點名要見你，這會兒正在你的小院里等著呢！”

阮今禾眉頭微蹙，這個招搖過市的家伙，不是讓他沒事別踏足質子所嗎？

齊簾珠還提醒著:“我看他臉奇臭無比，你是哪里惹他不快了？”

撇了撇，快步往回走去。

多日不見，關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