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珩表淡定，朝遞話:“母后喜歡無無求、淡泊名利之人，你收起自以為是的小聰明，只說是孤迫你，不奢求位份即可。”

這話聽得不順耳，暗含怪氣。

阮今禾翻了個白眼，拉開門往外走，剛踏出一步，門的涼薄之聲又補了一句。

“回宮的路不要走錯。”

是他一貫的命令式口吻。

阮今禾想懟回去，但折枝還在前頭，不敢多言，只能無奈回應:“知道了。”

而后跟著折枝走出東宮。

·

去坤寧宮的路上，阮今禾思緒飛轉，盤算著該怎麼發揮，才能讓皇后討厭到不讓東宮，又不至于討厭到要死。

分寸之間，這是個技活。

很快，折枝將阮今禾送坤寧宮主殿，也就是皇后為殷珩辦接風宴的地方。

“見過皇后娘娘。”阮今禾福行禮。

皇后坐在臺上，丹眼，柳葉眉，約得見年輕時也是個頗風的人。

只是人遲暮，眼角層疊的皺紋和逐漸疲勞的眸，無不提醒著，在手中的權勢才是永恒不變的。

“抬起頭來。”

阮今禾不敢與之對視，只能著地面緩緩抬頭，努力映出整張臉。

皇后細細打量著，先前在接風宴時，只注意到年輕貌。卻不曾想到，的子如此狡黠鼠賦，竟與太子暗度陳倉。

攥著手中佛珠，聲音微沉:“阮今禾，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勾引太子！”

阮今禾立馬跪下，低聲求饒道:“今禾行事出格，求娘娘恕罪。”

“你為扶桑公主，得是皇家教養，應當本分為質。如今卻不安于室，接近太子，究竟意何為？”

巍巍道:“今禾初皇宮畏懼，不得已求助殿下庇護。千錯萬錯，都是今禾的錯，與殿下毫無關系，請娘娘開恩！”

皇后有些詫異，將所有過錯都往自己上攬，也不知是怕死，還是想死。

眸銳利:“你與太子如何相識、相知，從實招來！”

阮今禾咬住下，這就說來話長了。

宮初夜，見到質子所噴慘狀后，嚇得失了神志，差點想自殺穿越。后被蕓嬤嬤說服忍耐，不得已思考后路。

宮中皆傳太子殷珩德行穩重，待人溫和，是個百姓戴的大善人。本想著柿子挑的，誰知道一步錯，步步錯。

那日夜昏暗，阮今禾得了消息跪在殷珩回宮的必經之路上。

刻意穿了純白裝，發髻別了朵山茶花，將眉眼按照現代妝容思路，勾勒得又純又，連角似有若無的口脂，都是刻意為之。

天空剛剛劈下一道閃電，宮人就扛著太子轎輦踏宮道。

阮今禾跪在中央，逐漸集的雨水打了的，讓素凈裝扮顯得更為落魄。

殷珩懶散地依靠在椅上，修長指節支著半邊太，漫不經心地抬眸，遠遠看到雨中的白子，似乎要穿的本質。

與他視線短暫對上，忽然有些后悔了。

因那目冰冷刺骨，不帶任何緒，似乎只是在打量一件品，因的莽撞無禮，而產生了細微興致。

可已截停龍輦，為了在皇宮茍活下去，不能半途而廢。

渾被大雨淋得漉漉，發粘在臉頰上，素白，勾勒出曼妙弧線，顧不得統，將頭卑微低下，雙肩無助抖。

低聲泣著:“扶桑質子阮今禾，見過太子殿下，求殿下憐惜……”

殷珩平靜地著，沒有出聲呵斥，也沒有停的表演，似乎冷眼旁觀起來，想看看能流下多淚水。

空氣凝結了一世那麼長。

哭得雙眼腫脹，蜷在雨水中，渾被拍打得酸疼。

就在要放棄時，耳邊響起異樣之聲。

“啪嗒。”

是金靴踏破了水池。

“啪嗒。”

是雨水砸落在油紙傘上。

的下被那修長的指節緩緩抬起，猝不及防撞那點漆的瞳孔，幽深如淵。

他的聲音淡淡的:“皇妹在此淋雨，孤會心疼的。”

大概是想多了，他只是想考驗耐力，才會旁觀那麼久。他應當并未看的把戲，也沒有要冷嘲熱諷的意思。

否則，也不會有下一次書房邀約，給了付出心的機會。

阮今禾從回憶中緩過神來，滿臉誠懇地說著:“今禾在宮中迷路，貿然闖殿下行進的宮道。殿下看我孱弱無力，大發善心，才會對我多有照拂。”

皇后聽著覺得很刺耳。

這樣的戲碼在皇宮里太常見了，恒楚帝前些日子新得的人，是在花園撲蝶的宮，不經意撲他的懷中。

看似不經意，實則刻意勾引。

皇后眉頭皺起，厲聲道:“你與太子暗中來往多久？”

“一年多了，殿下勤勉朝政，鮮傳召今禾。但今禾心有掛念，想要與之親近，殿下便特意令人開辟從質子所到東宮的辟小徑，好能時刻見上面。”

面掛緋紅，眉眼含:“殿下承諾，待他迎娶完太子妃，便側立今禾為良娣。”

皇后臉一變，眸中出鄙夷:“世家子弟那麼多，為何偏偏挑中太子？”

“殿下潛龍在淵，前程似錦，今禾是扶桑公主，不甘趨于人下。”阮今禾眼眶通紅，聲音有些沙啞:“求娘娘念在今禾對殿下真意切的份上，饒恕今禾之過。”

皇后只覺得頭皮發麻，火氣翻涌。

自己就是用盡手段爬上的皇后之位，太清楚這類人手段多臟。

東宮若進了個不安分的，將會永無寧日。今日阮今禾表面所求是良娣，興許之后就會謀害皇嗣，劍指皇后。

咬著牙冷冷道:“你趁太子不經事，趁虛而。要東宮，尚還欠些教養！”

阮今禾聲音低微:“求皇后娘娘全。”

皇后面不耐，多看一眼都覺得厭煩，擺了擺手:“本宮乏了，你先退下，側立之事容后再議。”

阮今禾泣著站起，福行禮:“今禾告退。”

然后轉出了宮殿。

折枝見人已走遠，詫異道:“阮公主平常看著安分守己，沒想到背地里也不是善茬。”

皇后臉烏青:“這種攀附權貴、兩面三刀的人，本宮見得還嗎？在陛下后宮里撒個網，都能撈出七八個。”

“娘娘可要三思，這種人放進東宮，恐怕會攪和的天翻地覆。奴婢看眉眼中的貪婪和，都快溢出來了。”

有些心煩意:“本宮何嘗不知，可偏偏太子把當心肝護著。你沒看暗守在坤寧宮門外嗎？這是生怕本宮吃了他的心頭。本宮若對出手，恐怕會傷及母子。”

“唉。”折枝嘆口氣:“娘娘明明是為殿下著想，殿下卻如此忌諱，真是糊涂。”

皇后角掀起諷刺:“上梁不正下梁歪。”

原本是想著殷珩強勢，阮今禾許是被迫為之，若是可憐無助，便替撐腰，定下良娣之禮，待太子妃親后，再抬進東宮。

可如今瞧著，阮今禾是個不安分的主，心里惦記的是太子妃之位。一個扶桑質子，妄想做恒楚皇后，真是可笑至極。

阮今禾回到東宮，見殷珩用便利的左手翻閱奏章。

他抬眸看，有些意外:“就回來了？”

阮今禾低眉順眼，未顯波瀾:“娘娘知道此事因殿下而起，我是無奈從之。所以沒有責難我，讓我早些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