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娘剛從室走出，就見著綠蘿扶著昏睡癱的阮今禾往里走去，面慌，快步上前將人接過懷中。

“這是怎麼了？”

“小姐在庭湖賞景時不慎落水，被好心人救下，并為更換了干爽裳。那婆子提醒奴婢，已看過郎中，并無大礙，讓今夜好生歇息，明早記得熬一碗姜湯喝下。”

蕓娘眉頭皺起:“小姐不是和謝公子一同外出的嗎？”

“奴婢也不清楚，婆子說小姐溺水時周遭無人相助……”

綠蘿心有余悸地哽住頭。

對于小姐的遭遇，到一后怕。那個言辭鑿鑿要庇護一生一世的人，為何在關鍵時刻消失無影蹤了。

蕓娘臉復雜:“先扶小姐回屋。”

暗巷拐角，車簾被掀開一角，殷珩看著阮今禾被綠蘿攙扶進了府邸，待府門關閉后，才抬眸冷冷盯著牌匾。

好一個謝昭。

敢在他的眼底下，他的人。

“你去趟護城司，讓魏霆來見我。”

“是！”

．

待謝昭集結衛兵滅完火時，庭湖熙攘的人群轟散而去。

他吩咐著:“帶打鐵花匠人回去問話，還有倒地的噴火伶人，也一并帶回去。”

“屬下領命。”

負責巡湖的衛兵楊明快步上前:“老大，方才庭湖似乎有人落水，但因天已晚，屬下忙著撲火未曾及時施救。”

謝昭心頭一:“是男是？還在湖中？”

楊明搖搖頭:“周遭百姓提及，有一黑男子一同跳落，將落水子救了上來，這會兒應是帶走看郎中了。”

他松口氣:“無事就好，明日我會向魏帥提稟，在庭湖周遭加裝護欄，以防類似險事再度發生。”

“老大英明。”

一個滄桑嗓音從二人后響起:“請問，你可是謝昭謝將軍？”

謝昭轉過去。

老人著制錦，即便年過花甲，但氣派出眾，一看便知非尋常百姓。

他后還跟著拖了一車酒壇的小廝。

“老人家，我是謝昭，你找我何事？”

老人拱手作揖:“我家主人命我前來，謝將軍救火大恩。”

謝昭有些疑:“你家主人住這邊上？”

老人搖搖頭，用手指著稻草堆后的茅屋:“我家主人并不居住在此，那茅屋是主人未發家前的避難所，主人搬離此后特意買下，用以憶苦思甜，垂煉心。”

“若非將軍與眾位將士力撲火，陋室茅屋定然無法保存。主人念大恩，特命老奴送來一車好酒，犒勞各位。”

小廝將拖車推至前方，車中有數十壇酒，即便酒蓋未掀，但濃郁酒香已從壇中漫出。

謝昭連忙推拒:“替我多謝你家主人好意，護城司以保護城池為己任，何需言謝。”

常年混在軍營里的人，自然喝過不酒。那撲鼻酒香一聞便知，是出自滿城最大酒館金盞閣的醉方休。

醉方休一壇千金，也只有張員外嫁能給每桌安排上了一壇，尋常人家一年難得一見，更何況是他們這些軍營練兵之人。

謝昭有些疑慮，滿城之中誰有如此大的手筆，一出手就是數十壇。

老人行禮不起:“主人命我送酒，我若是送不到位，便不能回府述職。將軍務必收下！”

“老人家，這一車好酒都能買下庭湖周邊三進宅院了。你家主人為了破敗茅屋送酒，莫不是沒睡醒？”楊明忍不住。

“于主人而言，陋室重千金。”

老人掀開下擺，巍巍地準備行跪拜大禮，一副你們不收，我就不起的架勢。

“你別跪……”謝昭下意識攙扶。

“老大，今夜當值也結束了，兄弟們撲完火難耐，不如……”

楊明言又止，對醉方休起了心思。

畢竟那樣貴的酒，他們也就在護衛疆域得了戰功時，偶能嘗到。

謝昭心頭一。

眼前老人非要讓他收下，后衛兵嗷嗷待哺，各個都盯著酒壇，眼睛散出綠。

撲火撲得大汗淋漓，原本不負責這片區域的衛兵都被他拉來，維持散場百姓的秩序，的確該犒勞一下大家。

謝昭終于松了口，將老人攙扶起:“好，我收下了，替我多謝你家主人好意。”

楊明一聽，欣喜若狂，招呼邊衛兵都來搬酒，不一會兒就搬空推車。

老人激涕零，說了幾句吉祥好話，帶著小廝和推車轉離去。

“老大，這酒要怎麼分呢？”楊明摘開酒蓋，聞一下便覺得飄飄仙。

“你把護城司的人都喊來，拿個酒碗一人接一碗。都嘗嘗味道，也不會醉酒壞事。”

“好！”楊明蹬著步子一溜煙跑了。

謝昭心里惦記著阮今禾，并未留下來與眾人暢飲，先行回府了。

·

阮今禾醒來時，已是次日清晨。

有些迷茫地睜開眼，記憶只停留在落水斷片之前，而后便一概不清了。

綠蘿端著姜湯走進來，看著睡醒，忙擱置湯碗上前:“覺怎麼樣，可有不適？”

搖搖頭:“我是怎麼回來的？”

“小姐還說呢，昨夜和謝公子一同離開的鋪子，怎麼你落水被救，他全然不知？”

綠蘿擰一把帕子，為阮今禾拭臉頰。

阮今禾由著完，接著說道:“此事不怪他，他是護城司將領，有義務保護百姓安危。昨夜是誰救的我？可替我言謝了？”

“是個心腸良善的婆子，小姐放心，奴婢給了銀錢，也鄭重替你道了謝。”

“那就好。”

阮今禾著昏沉的額頭，發覺嗓子有些辛辣，舌發麻，里殘留一姜的余味。

剛想詢問綠蘿，視線瞥見散著霧氣的姜湯，以為是昨夜喂自己喝下，才收回疑慮。

綠蘿將姜湯端過來，吹涼后遞到手邊:“小姐快喝下，莫要涼。”

“嗯。”

阮今禾一飲而盡。

不知為何，心頭有些不安，昨夜夢中似乎聞見了雪松香。

綠蘿接回空碗，細聲說著:“昨夜謝公子被嬤嬤堵在門外不讓探訪，斥責了好一通呢！”

有些疑:“嬤嬤為何發火？”

“小姐落水，他竟渾然不知，若非好心人出手相助，這條命就要葬送庭湖了。嬤嬤把小姐視作生，你遭遇險事，當然會覺得所托非人，昨夜氣得一夜沒睡呢！”

阮今禾勾了勾，眼前浮現了小老太氣囊囊的模樣，掀開錦被下床。

“我去看看。”

哪知門一拉開，謝昭就站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