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珩眸一滯，來不及斥責竟敢喚自己名諱，急聲道:“你做什麼？快把瓷片放下。”

阮今禾冷冷看他:“我傷我自己，你急什麼？”

真是夠了，日喊打喊殺就算了，輒就用他人的手、腳、生命作為把柄，讓順從他。太子是該心狠手辣，可惜用錯了對象。

他急得臉通紅，即便氣冥頑不靈，卻也不敢說重話，怕魚死網破，割破手腕。

先前在戰場上，就有士兵被尖刃割破了手腕，噴涌而出，還未來得及送回軍營，人就因為失過多涼了。

若是，若是……

殷珩的聲音微抖:“你把瓷片放下，有話好好說，孤不會再拿任何人的命要挾你。”

眸微凝，出一質疑，滿臉不相信地說:“你會這麼好心？”

“當然，孤……”

殷珩維持著鎮定的表，聲細語地安，一邊手搶奪那塊瓷片。

“啪嗒。”瓷片掉落在地，碎渣塊。

他再回頭看去，眸底皆是震驚。

在他搶奪的瞬間，阮今禾提前劃拉手腕，左手腕間多了條刮痕，白一片通紅，若是再銳剮蹭，瞬間會破口噴。

而此時此刻，正用傷的手腕對準床頭邊銳利的邊木，一臉視死如歸。

殷珩僵在原地，毫不敢擅了。

“你為何要尋死？”

阮今禾冷笑出聲，盯著他道:“你要我回到皇宮，繼續過著任人宰割、踐踏的日子，這與要我死魂銷毫無區別。既然結果都一樣，不過省略過程，直接到終局好了。”

頂替原主活下去的原因，除了對封建王朝心存好奇之外，就是以一年為期，不管是委屈、抑或是不要尊嚴也罷，不遠發的地方會指引往前走。

蕓娘本就孱弱，若是再度回去，太后定會重重發落，即便安然無恙返回尚儀局，境只會比原來更加艱難。

與皇后約定好，此生不會再出現。若隨他了東宮，恐怕迎接的，是史無前例的風暴。

即便僥幸活下去，還有太子妃頂在上頭，一個孟清歡的手段就如此骯臟，再多幾個呢？實在應付不過來了，真的累了。

阮今禾想到這些，眸中死意堅決，滿臉無畏地著他，將早已生死置之度外。

“一年前若非你出手照拂，我沒辦法茍延殘到今日。我原本很激，可你步步相就算了，竟拿旁人之命做威脅，令我出手傷人。這與我行事原則相悖，與其任你擺布，不如一死了之，抵掉救命之恩。”

言語中濃烈的“與君相決絕”之意，令殷珩臉也逐漸蒼白起來。

終于，他放低姿態:“孤絕不你，你把手腕收回來。”

二人之間棋局的博弈，從他怕死的那一刻起，局面就已崩盤。

的臉緩了幾分，想收回手，忽而想到太子狡猾，咬牙關道:“我不信，除非你發誓！用你最重要的東西發誓！”

“阮今禾，你不要得寸進尺！”

殷珩惱怒至極，恨不能把鎖到懷里，再做不出一點傷害自己的事。

阮今禾毫不畏懼，再次重復:“你發誓！”

將手腕抵靠至鋒銳，重重深下去，有鮮漫出……

那刺眼的紅，讓殷珩本就所剩無幾的皇室尊嚴節節敗退，終于滿盤皆輸。

什麼太子面，尊卑統，他統統不要了……

他只要活著。

殷珩靜默良久，艱難抬起左手示于肩頭，凝視著沉聲道:“孤發誓，今后絕不你。有違此誓，皇位拱手讓人！”

“轟隆！”天邊劈過一道重雷，照亮了屋的陳設，似乎在驗證方才的誓言。

阮今禾神松幾分，手腕從床沿挪了回來。對于封建王朝而言，發誓是很鄭重嚴肅的事，皇室員則更加迷信。

他下得如此重誓，應當不會違背。

殷珩見放棄尋死，松一口氣，用掌心扣住的手腕，怕再度做出傷害自己的事。

“殿下，湯藥熬好了。”

門外暗試探出聲。

他就是在夾中生存的可憐蟲，非要在二人針鋒相對時送藥。可廚房婢怕死不敢經手，江淵也當看不見。

“送進來。”

暗步室，到氣氛輕快了些，暗自松口氣，將湯藥置于矮凳上，又把碎片掃離后，剛想退出，卻被殷珩喚住。

“手腕傷，去軍醫過來。”

“明白。”

暗合上房門，心有余悸，先前就瞥見阮小姐左手腕間通淌著，真是個狠人，竟然拿用命去打太子的七寸。

殷珩的臉無比溫和:“阮阮，這里是黃沙苦寒之地，你是為了躲孤才來此，如今孤已知曉你死遁前因也不打算追究，你就沒必要繼續藏拙，靠著做西涼人的買賣在邊境度日。”

阮今禾抿了抿，面沉思，似乎是聽進去了，沒有出聲反駁。

他看著未有不愉，循循善:“孤知道你立志將對香水傳遍天下。你待在滿城，頂多打開邊界貿易，很難實現心中目標。”

“京城擁有國朝最完整的制香系，除了你曾見過的香鋪子外，天下最好的調香師在宮中香局。你了京城，可以自由開設店鋪，孤派調香師留任，與你切磋香技。”

阮今禾眉眼微，咬住下。

大概明白，這是太子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讓步了。若是自己裝腔作勢，不下臺階，難保不會里翻船。

可是，他真能放過嗎……

思及此，謹慎道:“你可說話算話？”

若他京就翻臉不認人，把鎖東宮，限制人自由，豈不是白費傷。可不想繼續做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他憐惜過的手腕，著上頭的傷痕，深深嘆口氣:“孤為太子，一旦發誓，必是用命去應驗，自然說話算數。”

他若不在乎，說一千、道一萬句都無用，大不了與神明抗衡。

可他在乎。

見他神堅定，阮今禾終于泄了力氣，綿綿靠回床頭，生出劫后余生的僥幸。

殷珩垂下眸來，心思有些雜。

他也沒想到自己能退步至此。

拿準了他舍不得，便變本加厲地索要自由。怒意無解，生氣無用，他對著，一丁點怒火都發不出來。

為掌局之人，沒想到有朝一日，竟會被一顆棋子翻盤，真是應了梁言書的那句“唯子和小人難養也。”

敲門聲響起，“殿下，軍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