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今禾從坤寧宮走出，既接了皇后的任務，便只能跟隨殷甜去換裳。

“嫂嫂，那些人會長得和畫卷里一樣嗎？若長得一樣，我可就沒興致了。”

殷甜細的聲音，從屏風后傳來。

疑：“為何這樣想？”

“母后讓人送來的畫像，各個公子眉眼極為相似。總不能世家脈相連，長得都差不多吧。”

阮今禾忍俊不，想起來歷朝歷代的帝王復原圖，若不仔細辨析，的確都長得很相似，有種不怒自威的氣質。

琢磨著：“畫師求穩，不會畫得細致。一會兒在雅會上，你便能直觀看清楚，若遇上心悅之人，記下名字份，回來稟報母后。”

殷甜從屏風后繞出，用葡萄一般大的眼睛看：“心悅之人是什麼意思？”

阮今禾思索片刻，說著：“看見這個人，你會心跳加速，面紅耳赤，會故作矜持，想展現最完的一面。與他說話時，緒不由自主被他影響，想要了解他的一切。分開以后，你還會牽腸掛肚，相思疾。”

殷甜眉頭微蹙：“豈不是變得不像自己了，皇兄是嫂嫂心悅之人嗎？”

的笑容僵在臉上，半天才緩緩點下頭。

阮今禾自己也不清楚，對殷珩是何。只是被他扣鎖在旁，時間長了，便也開始安于現狀，習慣這種生活。

殷甜自顧自說著：“不知道多貴破頭想東宮，嫂嫂會心悅也正常，皇兄可不像畫卷里的歪果裂棗，他生得極為端正。”

想到皇后叮嚀，阮今禾提醒：“你也要學會甄別，有的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有的人徒有其表，有的人看似獷實則溫。不能被皮囊迷。”

殷甜抬眸看：“嫂嫂嫁給皇兄，是看中他什麼？”

阮今禾一愣。

沒遇過這樣的問題，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作答。

局外人大多暗地議論，說貪慕虛榮，主行勾引之事。也無所謂其他人怎麼想，潑多臟水都無所謂，畢竟嫁給他非自己所愿。

見沒說話，殷甜走近一步：“近日皇兄住在軍營，嫂嫂可會相思疾，寢食難安？”

“我……”頓了頓，輕聲道：“我不能任。”

殷甜看出阮今禾有心事，沒有繼續追問。

只是讓宮人，為換了白襖，摘去公主頭冠，發髻編扎了圓滾球，笑得青春自在、可非凡。

上了馬車后。

殷甜向阮今禾道：“嫂嫂，一會兒雅會，你扮作我，我扮作你的堂妹如何？我做個局外旁觀者，便可更好探明世家子弟的虛實。”

皺眉：“不妥，他們應當認得我。”

殷甜纏著的手，聲撒：“他們不是皇室宗親，東宮大婚時，皇兄攔得，也沒看清你的正臉。嫂嫂，為了我的終大事，你就犧牲一小會兒。雅會結束前，我會與他們說清楚的。”

一雙眼睛沾著水，楚楚可憐看過來。被阮今禾看得頭皮發麻，要是不答應，殷甜能立馬流下眼淚，只能點頭應和。

雅會設在晴湖一艘寬敞華貴的畫舫上。

皇后雷厲風行，辦事極為利落。

將份尊貴、文采斐然的世家子弟，全部集中在畫舫上，再以公主尋雅之名召開雅會，讓殷甜能一眼找到意中人。

因此，待阮今禾步畫舫后，便覺有數十道視線落在自己上，像一本從西天送大唐的佛經，遞過來的視線皆是拜，不敢有毫之意。

揮揮手，讓他們繼續，不用顧忌。

一時間，琴曲伴隨著詩詞，在畫舫飄起來。若認真聽取，可以發現大多是夸贊公主貌之音，恭維聲此起彼伏。

阮今禾持些端莊微笑，回頭一看，殷甜整張臉快塞進梅花糕盤里了。

低聲道：“還吃，別忘了你的正事！”

要保持公主儀態，只能平視前方，不能隨意與世家公子有眼神接。

“哦……嗯……”

鬼靈的殷甜，用那雙滴溜滾圓的眼睛四張，邊吃糕點邊發出品鑒聲。

這副沒規沒矩的模樣，要是讓注重禮儀的皇后看見，能氣得當場吐。

殷甜搖頭：“這個不如皇兄英氣，那個不如皇兄俊，聲音也沒皇兄好聽。”

“你皇兄也沒那麼好吧。”

阮今禾有點無語。

這小丫頭莫不是殷珩的小迷妹，真能吹捧。

殷甜滿臉謹慎:“嫂嫂是不知道，皇兄第一次在世家面打馬球時，滿城貴排排站，一齊為他吶喊助威，場面可了不得。”

阮今禾想到那畫面，心里有些不適，剛想開口，忽而聽見畫舫外傳來腳步聲。

抬眸看去，刺眼線被天藍影遮擋，首輔公子柳濯玉，姍姍來遲。

“微臣見過七公主殿下，微臣被翰林院公事絆住腳，故來晚了，請殿下見諒。”

阮今禾眼前一亮:“柳公子快請座。”

若把殷甜當做親生妹妹，用長輩視角來判定，柳濯玉的皮囊是絕對過關的。他的聲音溫潤純良，生得白皙如玉，舉手投足盡顯貴人風范。

只不過，不知道文采如何。

“皇妹你看……”

再轉過頭來時，殷甜已趴在桌上打起瞌睡了，邊還有碎餅屑，一張一合小聲呼吸著，似乎被周邊的之乎者也熏陶，睡得格外香甜。

阮今禾無奈嘆氣，用絹帕干凈的角。

難怪皇后讓跟來，七公主屬實是智未開，哪有一分懷春的心思。

柳濯玉走上前來：“殿下，上回皇后娘娘讓家父傳達，想要微臣臨摹字帖給您。微臣今日得空，便一起帶來了。”

他用細長指節鉗制字帖，輕飄飄落在中央臺。素白宣紙上，行書飄逸，盡顯筆者的書法才氣。

一眼便知，此人文采非比尋常，與臺下這群附庸風雅的人不同。

“多謝柳公子，你如今是在翰林院任職嗎？”

柳濯玉點頭：“目前任職編修，近日要編纂恒楚通史，所以繁忙了些。”

有些詫異：“翰林院編修，你就是那個連中三元的狀元郎？”

不清楚柳濯玉的名聲，卻聽說過現任翰林院編修。太子提及此人才華橫溢，有宰相之姿，悉心培養，可參天大樹。

他拱手作揖：“柳某不才，僥幸而已。”

“連中三元，國朝百年難出一位。柳公子有驚世之才，是要做大事的人。若了駙馬，屈居人下，豈不浪費？”

阮今禾勾角，溫聲說著：“你今日前來，定是首輔大人在旁叮嚀，心里實則不愿。你可自行離去，責任由本宮一人承擔。”

的雙眸澄澈如斯，盈滿著對天才的肯定與贊，無一分艷羨或盤算之，與柳濯玉先前見過的子全然不同。

是絕對的真誠。

他沒想到，七公主如此通豁達，比爹娘還要了解他心中所想。

柳濯玉眸微凝：“多謝殿下好意，柳某不后悔今日之行。”

·

殷珩借口有軍務要呈報恒楚帝，堪堪返回宮廷，細還未放下，便直奔鸞殿而去，結果撲了空。

他看向蘭香:“夫人哪去了？”

“回稟殿下，娘娘與公主一同出宮，赴晴湖雅會去了。”

“雅會？”

蘭香猶豫開口:“一場與公主相看的詩會，聚集了京城世家中份顯貴的適齡男子。”

殷珩雙眼微瞇，泄一不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