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今禾愣在原地。

確切地說，像是被人破了心事般，渾卸了力氣，呆滯在原地。

思緒復雜，有點心虛又有點委屈，了，良久不知作何回應。

可沉默，也意味著默認。

殷珩冷笑：“你向來伶牙俐齒，如今怎麼不反駁了？”

雙手掩在披風，指節環拳頭，了又松，松了又，與忐忑不安的心一起浮，卻始終沒開口說話。

偌大的殿廳，靜得只能聽見穿堂風聲。

那凜冽冬風，好像也一瞬間拂過他的心口，帶來冬日蕭瑟之意。

“你之所以能賢惠大度，廣開宮門迎新人，除親輩制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你心底沒有孤，你不在乎，也就無所謂孤會與誰在一起。”

殷珩著，眼中無悲無喜：“你的心太堅了，像塊冰冷的石頭，孤用盡全力去捂，始終不能捂熱。”

殿外白，緩緩傾屋，吹散了昏暗。

他站在原地，等待了三刻，都沒能等到的回應。耳聽到腳步輕挪，以為要張口解釋，立馬用熾熱眼神看去。

只要給一個解釋。

哪怕說近日月不好，才不愿意把心放到他上。

他都愿意相信。

可是沒有……

他等來的，是阮今禾永無止境的沉默。

安靜地著大理石地面，保持恭敬站立的姿勢，像個不曾開口說過話的啞，連一聲喑啞氣音，都未曾發出過。

殷珩深嘆一口氣，疲乏和無力之，如同晨起寒，浸染了他的全。

他們之間，好像橫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

他走了九十九步，卻連一步都不肯推進。

“阮阮，孤累了。”

破天荒頭一回，他沒有怒，沒有歇斯底里，沒有吻，只是得出這麼一個無能為力的結論。

在戰場上連熬三個通宵，跌落崖林靠著水撐了五日，一時不察中埋伏，背部和腹部連中數刀，種種心酸苦楚，都沒有今日，讓他覺得心俱疲。

的垂眸與沉默，似乎在默認，從未過他。

影之中，阮今禾眼睫微震，聽出這聲言語中的疲乏，向來殺伐果斷、運籌帷幄的太子，竟還會這樣的一面。

殷珩緩步上前，過的臉頰，深了許久，“孤不會再你了。”

“殿下，我……”

“你既要做好一宮主位，便將梁家從哪來送哪去。太后口諭不會下發，你不必循規蹈矩，把皇姑的話當回事。恒楚未來的皇后，不必如此克己復禮。”

阮今禾咬住下，心口五味雜陳，泛出一酸滋味。

他將披在雙肩的長發攏到后，黑沉眸子里熄了所有，聲音低得快聽不清：“回去歇息吧。”

下意識抬眸看他，他卻猛得轉，倉促間及到他眸中一瞬而過的痛苦。

只是還沒看清，眼便只剩下明黃背影。

他走出正廳，冷聲下令：“把觀音抬回慈寧宮去，傳孤口諭，太子妃不需要費心供奉任何神明。”

“明白。”

暗拱手作揖。

黑暗角落里竄出幾個黑影暗衛，將通剔的送子觀音搬走了。

“綠蘿。”

“奴婢在。”綠蘿張走上前。

“小廚房要徹夜煨上熱水，寢殿手爐和腳爐的熱水，要常添常換。爐中炭用得不好，天亮去敬事房取銀炭來，要時刻保持殿溫暖。”

“奴婢明白。”

他句句不提阮今禾，所有的囑咐卻都著對的關切。

而后，殷珩頭也不回離開了。

這也是太子第一次，沒有賴著留宿，沒有告知緣由，安靜離開了鸞殿。

待到正門宮道上，熙熙攘攘的人影消散，阮今禾猛得回過神來，才發覺視線被朦朧水汽浸染，眼前早已模糊一片。

下意識用手去，卻怎麼也不干凈，反而落得越來越多。

“娘娘這又是何苦？”綠蘿心疼遞去手帕，“你與殿下糾纏數年，心里怎會沒有他。方才為何不松口，給彼此一個臺階下。”

將淚水拭去，出泛紅的眼睛：“一時歡喜，蒙蔽不了一世怨懟。我給不了他想要的結局，與其糾纏不休，不如了斷干凈。”

“娘娘此言何意？”

綠蘿順著的視線，看向那原本放置送子觀音的位置，忽而想起蕓娘看見醫囑時吃驚的表，頓時心智清明：“娘娘莫不是落下絕嗣后癥，才對殿下這般無？”

阮今禾沒有回應，抬手挪香爐，重重砸落在殿外草坪上。

只聽見“咚”地一聲重響，香爐四分五裂，未燃盡的香燭也散落在地。

既然他要挑明一切，那這相敬如賓的安穩，不要也罷。

天逐漸灑落大地，照見一片明亮。

……

阮今禾從錦被中掙出，了個懶腰，疲乏問道：“幾時了？”

綠蘿端著水盆：“卯時了。”

下了床，中毒傷后，皇后便免除了晨昏定省，也就不需趕著請安了。

綠蘿用巾布為臉，將外面聽來的事告知：“奴婢聽暗提及，殿下寅時去了慈寧宮，待了一刻左右，便帶江統領出宮了。”

阮今禾漱完口，“他一向力旺盛。”

“冊封良娣的口諭還會來嗎？若是不來，梁小姐作為未出閣千金，便不能在東宮久留了，否則會被閑談是非。”

剛要回應，外頭傳來陌生宮的聲音。

“奴婢是披香殿宮熏紫，奉梁小姐之命前來叨擾。梁小姐想與太子妃娘娘見一面，不知娘娘可有空閑？”

綠蘿一愣：“熏紫，好像是先前灑掃宮婢，竟被調用到披香殿了。”

阮今禾面淡漠：“讓梁小姐去花園等候，本宮用完早膳自會見。”

“明白。”

對著銅鏡凝視許久，眼眶仍舊有些紅腫：“去拿白給我遮遮。”

吃一塹長一智，日后可不能大半夜緒波了，真是傷還傷臉。

……

東宮小花園。

“臣見過太子妃娘娘。”梁弦語恭敬行禮。

阮今禾不蠢，從稱呼的改變，便知道太后口諭不會來了。

虛扶一把，眉眼微沉：“梁小姐找本宮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