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在晚上就上來看了，隔壁還有個房間。

站在原地，單手握住門把，既然是陳沙開口，不好再說什麼，想去開門，卻忽然看見他遞來個深綠的瓶子，瓶子里的東西響起窸窣的聲音，低頭看去。

“我記得你以前每天晚上都吃，這是我從家里帶給你的。”

江枝低頭看著這瓶褪黑素，邊擰門把手，邊道：“我現在不吃這個了。”

走進去自己的房間，卻聽見周淮律迫不及待的問：“為什麼？”

他跟著走了進來，眼看就要踏門檻，江枝眼疾手快用門抵住他的腳尖。周淮律的腳被門撞痛，他悶哼，然后看著不留面的舉，沉默片刻，忍著心里的難，回了腳。

其實本不想解釋，因為沒見過有人上趕著挨罵，但是還是開口道：“這是褪黑素，我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時候，神繃睡不著所以才會經常吃，但是現在我神很好，不需要吃。”

周淮律握著這瓶褪黑素，結咽，他站在門口，低著頭，沒想到自己顯得殷勤居然勾起不好的回憶，他口法悶，低聲道：“對不起。”

江枝才不去理會他的對不起，抬起手就要關上門，沒想到就在關門的瞬間，他的手就用力的擋住，只要沒看見，或者再關的快點，他的手就會被門夾傷。

“你——”

“其實外公是讓我和你一起睡。”他打斷想罵人的話，莫名其妙開口說這個，然后抬起頭看向，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眼里是誠懇：“但是我知道，你不想和我睡。所以我去隔壁的房間睡。”

他語氣低微：“因為我想讓你開心點。”

所以他哪怕再想知道今天和蔡雙出去是為了什麼，說了什麼，他都不敢問，因為他怕生氣。

江枝眼眸微，雙手搭在門把手上，許久后，很理智的說：“去睡隔壁是你應該做的，而不是為了讓我開心點才去睡隔壁，畢竟我們之間，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嗎？”

江枝是半點話，半句好話都聽不進去，關上門，隔絕了彼此。

周淮律站在原地，許久后，才去了二樓隔壁的小房間。

他坐在竹子編織的椅子上，這個房間很簡單，一張床，一張書桌，和的房間比起來，簡直天和地。不一會兒后，他聽見早上排練的粵劇音樂，從細微的腳步聲里，猜測出應該是在練習。

此時夜深人靜，剛從外面回來，沒有片刻停歇，馬不停蹄的開始練習。為了唱戲這件事，很努力，不再像以前，閑暇時間就是種花養魚。

周淮律看著書桌上的一堆廢紙，還有很多新的筆記本。

他隨意翻開本，背影落寞，孤獨。

耳邊是排練的戲曲音樂，他拿起筆，寫下了心里，想說，卻不能說的話。

直到三點，音樂聲才結束，而周淮律也合上筆記本走到了床上。

周淮律很高，一米九的高，躺上去顯得床很小。他從未睡過這樣的床，的木板。睡上去很難，翻個就是吱呀的響。周淮律只翻了一下就沒再翻，因為隔音不好。

他怕吵到的睡眠。

因為說，和他在一起，才會神繃，會睡不著。

他不愿再因為他，神繃，去吃褪黑素。

-

第二天江枝又睡過頭了，十點才起來，下去后，周淮律已經在和陳沙聊天。

江枝拿起保溫杯喝了水就沖去鍛煉。

早上一般都是先做基礎鍛煉，下腰、蠻子、然后練完基礎的，在午飯前會騰出三個小時排練，吃午飯時，已經是中午一點半。

午飯是誰有空誰做，偶爾是陳沙，偶爾是老師傅，偶爾是小舟們。今天排練的比較晚，老師傅們和飾演宮娥的人吃完了，江枝和陳關才排練完，兩個人坐在餐桌前吃飯。

周淮律和陳沙也等他們兩個人。

江枝吃了幾口，眼眸就蹙起，然后看向陳沙，道：“阿公，有沒有胃藥？”

“胃痛了吧？”

陳沙起給拿來了胃藥，輕哼道：“看你下次還敢不敢。”

早餐不吃，午餐不準時，晚餐又吃一點。

周淮律這兩天也發現了江枝的病，而且陳沙不知道的是，江枝排練到凌晨三點。

但是江枝本沒聽陳沙的話。

當天晚上聽著隔壁又傳來江枝排練的聲音，周淮律坐在凳子上，沉默片刻，拿起手機搜索胃痛，一排一排的知識點，最終總結出，按時吃飯就不會這樣。

可是不愿意按時吃飯——

連早餐都不吃。然后就去下腰、劇烈的運和鍛煉，吃完晚飯后，每天又排練到那麼晚，胃里的那點存貨早就被消耗沒了。

周淮律看著手機發呆，倏地，想到了什麼——

-

江枝醒來時比昨天要早點，依舊是去后院拿保溫杯喝熱水，但是今天，餐桌上已經有了包子和豆漿，江枝眨眨眼，問陳沙：“這誰買的早餐？”

陳沙頭也不抬道：“淮律昨天看你胃痛，特意去買的，讓我叮囑你吃完再去鍛煉。”

江枝低眸，早知就不問了。

陳沙道：“快點，我看著你吃，吃完你再去鍛煉。胃是你自己的，搞壞了疼的也是你。還能疼到別人的上嗎？而且這是淮律大早就去給你買了包子豆漿，現在又去廚房給你做飯——”

話音剛落，廚房里就響起碗筷砸碎的聲音。

嚇得江枝瞬間看了過去，陳沙喲了聲，對江枝道：“還不趕去看看，別讓他割到手了。”

江枝站在原地沒，陳沙推：“你快去啊。”

江枝這才抬腳走進去。廚房里面烏煙瘴氣，桌面上一片狼藉，垃圾桶里是煮后又倒掉的菜，走進去看到的，就是周淮律穿著條紋襯衫和西，蹲在地上拾破碎的碗筷，鍋里還有需要翻炒的菜，他很心急的要拿去炒菜，又很心急的要去撿地上的碎片。

手忙腳下，手拿起碎了的碗片時，被用力一劃，指腹鮮留下來，他英俊的眉蹙起，薄發出輕輕的嘶聲，顧不得，也顧不得自己的傷口，拿起鍋鏟就翻炒。

炒著炒著，才看到站在廚房門口的江枝。

他握著鍋鏟的手頓住。

那瞬間，他似乎有些意外，然后立刻握拳把自己傷的手指藏起來，但是還在流，沒有停。

江枝手扶著門框，看著周淮律的這幅樣子，轉離開。

周淮律的手放在煤氣灶的旋鈕上，那瞬間，他的心里像是坨了幾千斤重的石頭，不來還好，來了，又走。像是把他的心，抓了又松，松了又抓。

就在下瞬，江枝又走了進來，把止遞給他。

是黑白的熊貓款。

他以為會幫忙，會幫他止，但是江枝只是把止遞給他，沒有幫他撕開，沒有幫他起來，轉關掉了煤氣灶的開關，喊了句：“關哥，你進來一下。”

他眼眸微，心高高懸起，道：“枝枝——”

“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江枝打斷他的話，其實都明白，但是卻沒有波瀾，語氣淡漠如他以前那般：“其實，你這樣只是你自己而已，沒人領你的，包括我。”

第30章 “做飯難吃。”

江枝說完, 就把鍋里煮糊了的菜全部倒掉，然后把鍋洗干凈。

他的腦海里全是剛才的那句話

——其實，你這樣只是你自己而已，沒人領你的, 包括我。

其實心知肚明他為何會做這些, 說的這兩句話前半句還是疑問, 后半句直接否定了他今天的所作所為，可令他難的, 是后半句的話。

“我沒有說要誰領我的。”他替自己辯解：“我只是想能為你做點什麼, 看你胃痛, 我就想讓你按時吃飯, 給你做點養胃餐。”

“我不需要。”江枝拒絕接他給的好, 把鍋洗干凈后晾干，了廚房紙干手上的水漬：“我需要營養餐, 我可以去找營養師。做營養餐不是你為周爺該做的, 這些事還是適合給傭人。”

“我——”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但最后那句話此刻令他有些耳。

那時候早起為他熬制的天麻湯包餛飩，他也是這麼回復的。

給傭人就好。

可是他當時并不是那層意思——但是算了，不管他當時是什麼意思，這件事和當時那件事，就是被辜負了心意，不管他今天做得好不好吃, 有沒有做功，這麼說都是辜負。

當你想給某人制造驚喜，為了某人做一件事的時候, 哪怕只是剛行，對方說了這種話, 你都會認為，對方辜負了你的心意。

這跟你為什麼不需要這份驚喜沒有任何關系。

與此同時，陳關走了進來，看見周淮律的手，哎喲聲，然后趕又去拿了藥箱。

他離開的這個期間。周淮律就任由流下來，他的腳步像是打了木樁，半寸挪不得。眼神也像是無形中有線，線的那頭是離開了廚房的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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