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沿著眼角掉下來, 落了男人的脖頸。

周淮律腳步頓住，背著，手里挽著裝著魚的兜子，上還有黃泥, 日頭照在他的臉上, 深邃的眼里, 是釋然的笑。

“怎麼哭了？”

他在笑，笑他的妻子，總是那麼可，會因為他的過往而傷心難，是個心善良脆弱的小孩。

江枝埋首在他的脖頸，語氣帶著微微的哭腔，道：“我都不知道, 我當時還總是責怪你忙, 責怪你不關心我——”

“枝枝，”他輕輕的打斷的話, 喊的名字, 是很鄭重的，他往前走, 道：“我忙和關心你這兩者共存其實沒有什麼影響，所以, 那些時候, 我的忙是真的，但是忽略也是真的。”

無需這樣去懊惱昔日，也無需去給他找個借口和理由。

因為自始至終，于他而言，都是他的錯, 他對于江枝，對于這位妻子，被同化下的標簽就是乖巧懂事。不管是他日常的忽略也好，還是母親對冷嘲熱諷時，他覺得忍忍就好。

無非都是認為懂事，所以在很多事上，會犧牲懂事的人，去顧全大局。

他就是養了這種習慣，久而久之，就理所應當的認為標簽下的江枝就應該是乖乖的，當離婚的事出現時，他第一反應就是鬧脾氣，那麼乖的妻子，怎麼會鬧脾氣？

所以他不是第一時間去想著，該如何去安突如其來的緒，而是自己先生了悶氣。

他沒有順著的話，把走向離婚的事順理章的認定為是兩個人的過錯。而是告訴，忙和關心不沖突，他的家庭是不好，對他影響很大，但是忽略這件事，單純的就是他個人的錯。

快到家里的時候，周淮律踩著照下來的影子，影子上，江枝的影子重疊起來，看上去背厚厚的，像俠盜走了寶，厚厚的包袱。

就是他的寶，想到這，周淮律笑著，道：“雖然有時候我講話，做事會很氣人，但是以后要是哪里惹你不開心了，或者哪里做的不好，你要及時告訴我，我們之間，永遠不能因為誤會再走散。”

他們之間，再也不能因為囤積的誤會，再也不能因為不開口，而把彼此認定為是不的那一方。

江枝在他的背上，輕輕的點頭，是許諾：“周淮律，我們永遠不會走散。”

我們會很幸福，我們會有屬于我們的孩子，會給他們完的生活，給他們完完整整的父和母，不會把自己曾經經歷過的傷害，覆蓋在他們的上。

“我們會很幸福，”

江枝說：“我們的孩子也會很幸福。”

煙巷屬于南方地帶，三月中旬，白天有些炎熱，像夏天，但是晚上的時候，還是有些冷，畢竟是山區，夜里七點多，村民們已經睡下。

鍋里還有他今天煎到焦香的魚，是他今天自己抓的。

夜晚，江枝背對著周淮律難以眠，聽著外面的蟲鳴鳥，的心里開始回憶M國留學和結婚后的日子，那些時候，的心里藏著事，哪怕他有異常，也只是把他的行為舉止往裴子舒上引。

從未真真正正的去了解他。

想到這，江枝的心里起了盤算，然后翻，對著周淮律道：“明天想吃野菜，你去山上給我摘好嗎，我還想吃你抓的魚。”

周淮律應該也是假寐，聽到大半夜的饞，他倏地，睜開眼，琥珀的瞳孔里全是的臉龐，嗓音帶著笑道：“還有什麼？”

江枝認真的想了想，搖搖頭。

周淮律出手，把抱了懷里，像哄孩子那樣，拍了拍的背，下抵在的頭頂上，低聲道：“那快點睡覺，好不好？”

“明天睡醒，想吃的就會在你面前了。”

他的懷抱溫暖，帶著淡淡的松木香，江枝本是不困的，被他抱著，眼皮就開始打架。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們在簡陋的房子里，相互依偎著。

-

第二天，周淮律起床時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江枝，但是他不知道，在他剛走后的瞬間，躺在床上的人就睜開了眼睛，隨后掀開被子下了床。

周淮律先去挖了野菜，和村民們一起，挖菜的都是居多，們七八舌的說著家鄉話，周淮律也聽不懂，有個好心的大姐翻譯道：“怎麼不讓你老婆來挖，這些活，男的干不來。”

周淮律摘菜的作頓住，只是笑笑，道：“舍不得。”

他當然是舍不得，上山的路上，那麼多的刺，隨時都可能割到手，江枝細皮的，又，割到了留下了疤痕，恐怕會一天看傷口好幾遍。

人們笑了笑，好似在笑他這句話。

他在心里也笑了笑，笑自己，笑以前。

或許以前他就是活在這種標簽下，認為男人應該怎麼樣，人又應該怎麼樣。

但是不管是他還是江枝，都沒有應該怎麼樣。

挖野菜結束后，周淮律又去抓魚，又是昨天的那群人。

見了周淮律，挨個給他發煙，反正時間還早，江枝估計還在賴床，他干脆接過來，點了煙，坐在石頭上，腳放在溪水里，和他們坐著聊天。

他們在聊麻將，聊外面出去務工的人，最后看著周淮律，跟他聊天似的，道：“我們這只有逢年過節才熱鬧，現在你們來了，拖你們的福，又要熱鬧了。”

周淮律沒去細聽，沒有聽出他們的意思。

完煙后，放松完，就起跟著他們抓魚。

挖野菜，抓魚，耗費了整個上午的時間。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一點多，周淮律剛進門，就看見江枝乖乖的坐在土灶臺前，給他生火，他邊把簍子放下來，邊笑著，邊驚訝道：“今天這麼乖？”

江枝坐在灶臺前，拿著黑的火鉗子，聽見他這話，知道他在含沙影的說不上班就賴床，的確是很賴床，自從度月開始，幾乎每天都是睡到中午才起來。

周淮律已經漸漸習慣了，不但習慣了，每天起床后的中午，他還要拿換洗服給賴床的江枝換上，到這一步，才愿意睜開困倦的眼睛，

“睡不著了嘛，”江枝站起來，上前道：“給我看看，你抓了多條魚。”

里面好幾條魚在游來游去，江枝看著，對著他笑道：“那看來，今晚很富哦。”

幾條魚而已，說不上富，但是對著他笑，眉眼彎彎的，好似在放，周淮律笑笑，親了臉頰一口。

到了夜晚，稀奇的是，十一點多了，還是不愿意上床睡覺。

更稀奇的是，整個村子都亮著燈，平時七點多就睡覺的村民，今天很是活躍。

“今天都怎麼了？”

周淮律邊說話，邊回眸，卻發現江枝低頭看著手機，本沒有注意到他這邊，他覺到很怪異，細細回想起來，整晚都魂不守舍。

周淮律垂眸，擔心有事，關切詢問道：“老婆，你怎麼——”

他話還沒說完，倏地，砰的一聲，黑夜里綻放出絢爛的煙花。

隨著這聲砰的響起，周淮律的心臟倏地收。

而坐在房間里的江枝，立刻跳起來，熱烈的祝福道：“老公！生日快樂！”

墻上的古老時鐘宣告十二點的到來，原來是踩點給他過生日。

難怪今天那麼反常——

難怪今天抓魚的時候，他們會說拖他們的福，又要熱鬧了——

不但給他過生日，還要組織大家來給他過生日。

與此同時，村民們聚在門口看煙花，小孩兒們手里抓著各式各樣的禮品盒，像是得到了某種吩咐，跑上前圍著周淮律一個勁的塞給他。

小孩們笑著，開懷著道：“周叔叔，祝你生日快樂！”

“周叔叔，祝你今年事事順心。”

“周叔叔，祝你平安，健康。”

“周叔叔，祝你......”

禮多到數不勝數，祝福也多，煙花還在持續放著，沒有停歇的熱鬧氛圍。

像過年，卻又不像過年。

他看著堆滿地的禮盒，被小孩子圍繞著，只能出手去接，只是禮盒上面標注了數字，從1到31，他不解，被孩子圍繞著，他走不開，只能回頭去求助江枝。

卻發現，已經端著長壽面從廚房走出來，桌上不知何時已經擺著放好的蛋糕，上面的玩偶，穿著他初中的制服，手上還拿著籃球。

他的心臟狠狠的了下。

圍繞著他的孩子們只是為了送禮給他，送完就散去看煙花了，熱鬧隨他們很近，又隨他們很遠，他的目，心，全神貫注看著江枝。

小心翼翼的把長壽面放在桌子上，看著他，他的后是照亮天空的煙花，只聽輕聲道：“你的每年生日，我都只是給你煮碗長壽面。”

然后給他送個禮，就這麼結束了他的生日。

但是的生日，他都用心去準備，他給那麼多次驚喜，但是從來都沒有給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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